听闻那向导的话语，肖重面色微凝：“竟猖獗到攻城了，这官府是吃干饭的吗？”
向导黑漆漆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大人有所不知，仅仅是银刀老六麾下的水来帮就纠结了足足上千人的规模。”
“更何况又是数山联手一同攻城，数千饥民啊，官府哪敢掠其锋芒。”
肖重和余如闻言，面色也是不由得一惊：“数千人，竟有这么多！”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他们想过濂化府如今必然是四处生乱，但却没想到竟然有山匪敢举旗作乱，乃至集结了数千人前去攻城。
这哪还是作乱，分明是造反了！
“是啊，这银刀老六也算是其中规模最小了的。”
“若非如此，哪里肯替临海所办事呢？”
“当年大旱尚未有的时候，水来帮上下不过百余人，以咋们临海所的实力，随时可清剿。”
“但百户大人偏偏要留着他们，任由他们四处劫掠，只要每个月都奉上银两，各自相安无事。”
那向导此刻已经是知道肖重等人的手段了，丝毫不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好一招养寇自重，看来这临海所上下果真是烂透了！”
肖重冷笑连连，面色上的寒霜愈浓。
一旁的余如也是一脸愤怒的点头道：“以往只是养寇自肥，现在更直接装成流匪以行劫商之事。”
“依老头子看，这不是什么卫所，这分明是土匪窝子！”
那向导闻言，立即将脑袋埋的低低，丝毫不敢多插嘴。
眼下他的小命就拿捏在别人的手上，自然是表现得越听话越安全。
“罢了，眼下临海所非是最为重要的事。”
“其罪状之多难以一一罗列，待到之后再通禀上司问罪。”
肖重将心中的怒气稍稍收敛，审视着匍匐在地上的向导说道：“起来回话。”
“小的谢过大人！”
那向导闻言，心中顿时大喜，知道自己说出的话语足够令肖重满意。
他连忙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大人放心，小的知道绕开那流匪的道路。”
“不但可以绕开流匪，还敢避开虎患，直入濂化府府城！”
“竟还有这等路径，莫不成别人都不知晓不成？”
余如面露不信的呵斥道：“若你再敢欺骗我等，遇事第一个砍的便是你！”
那向导连忙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这位老大人且放心。”
“此路乃是小的在半年前碰上了走蛟，一山坍落了大半才露出的新路。”
“故而小的可以很确定，知道此路的人屈指可数！”
肖重闻言顿时恍然：“原来是泥石流啊。”
在古代的时候，地震称为地龙翻身，而泥石流则被称为走蛟。
“大人指的是？”
那向导听闻从肖重嘴里说出那从未听过的词语，顿时疑惑道。
肖重摇了摇头：“继续道来。”
那向导连连点头：“若是在寻常时候，那处必然泥地松软，足陷人马。”
“但眼下濂化府已遭大旱数月，那一处小道便也足以容人马通行了。”
旋即向导露出哀求的神色：“小人说能为诸位大人引路，是否能将小人给放了？”
“小人只是临海所一脚商，若非卢百户以身家性命相逼，亦不敢陷害诸位啊！”
肖重摇了摇头，既不答应也不拒绝道：“你若足够老实，我等自然放你一条生路。”
“来人，给他一匹马！”
说罢，肖重便翻身上马。
那向导见状，顿时面露苦色地摇了摇头：“苦煞我也。”
眼下濂化府兵荒马乱，若非必要他实在不敢前去。
别人都是拼着命地从濂化府逃荒出来。
这群人倒好，挤破脑袋了也想进去，实在令人费解。
不过眼下他的小命被人攥在手里，去不去也由不得他，只能唉声叹气地翻身上马引路。
在向导的引领下，一行人改换了路程。
从平整顺直的官道上斜入了一旁的幽径小道之中。
这些小道是常年无人休整的，甚至本身就不是道路，若非这向导娴熟，这一行人在其中可谓寸步难行，举步维艰。
但即使如此，也是需要一边举刀开路一边前行，速度比之官道更慢。
“可还有更快的道路，以此速度通行，恐怕今日内连莲花府城的影子都看不到。”
一旁的余如皱眉说道，顺手挥刀将一条从树梢上跃下的竹青蛇给劈作两截。
在这种南方地区，这种毒蛇毒虫最是密集，尤其在山林中，不得不防。
“诸位大人且放心，此路虽然艰难，但若论路程而言，可比百里官道要短得多了。”
“依照小人所知的这条小道前行，必然可在日落前抵达濂化府城！”
听闻这向导话语中的自信，肖重等人也是微微放心。
毕竟此人的小命攥在自己等人的手上，自然也不敢胡编乱造。
果不其然，行进近两个时辰后，众人便来到了一个峡口。
与其说是峡口，倒不如说是山体滑坡所形成的道路。
那向导翻身下马捻了一点泥土在嘴里尝了尝，点头道：“果然。”
“连日大旱，这里已是旱得结实了。”
旋即他翻身上马，朝肖重拱手道：“大人，翻过了此山后便能长驱直入莲花府城了。”
于此同时，在官道最前方的濂化府境内的一座矮山上。
若是扫一眼，很难发现有什么不妥。
但若是细细看去，便能发现这漫山遍野都趴满了一个个手持刀械，棍棒，甚至是农具的流匪。
而在山顶，一个衣着和相貌皆是粗旷的大汉一脸不耐烦地坐在地上。
旁边陪着一个长相猥琐，一副师爷打扮模样的人。
“他孃的，临海所那帮人不是说今日那个姓什么的会在此地通行吗？”
“老子老早便率人等在此处，都大半天了毛也没见一个！”
那壮汉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不满地大声嚷嚷道。
“帮主，姓肖，名叫肖重，桂枝县衙的典史！”
那猥琐的人提醒道。
“管他是谁，老子杀得典史也不止一个了。”
“一刀下去，人头一样得落地！”
那被称为帮主的壮汉一脸不屑道。
若是向导在此地，必然能认出此人便是水来帮帮主，银刀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