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压制,那书吏顿时翻身起来,找着了主心骨一般指着肖重鼻子厉声告状。
“禀报方主簿,肖典史欲要支走户房二十两以酬这村里的人。”
“小的以不合规矩回绝,却被这肖典史不由分说的动粗,您可要替咋户房做主啊!”
“嗯?竟还有此事。”,方主簿露出一副很惊讶的模样:“肖典史以蛮支取银两,若是开此先河可就不好了。”
“若是到时候底下的人有样学样,在户房吃拿卡要,衙内还怎么向朝廷交代。”
肖重问言,面色顿时一凛。
方主簿此话直接给他扣了一个大帽,足见功力深厚。
“就是如此,属下力劝不得,还差点被打,着实蛮横无理。”,那年轻书吏一脸怨毒道。
“嗯,肖典史年轻气盛,冲动了些。”,方主簿面无表情道。
“只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户房向来是本主簿掌管。”
“肖典史这么做,本主簿也不好跟底下遮掩啊。”
“到时候传了个恶官的名头,于仕途着实不利。”
肖重问言,心中顿时呵呵冷笑。
这方主簿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他,若是别人他还真没兴趣掰扯。
但在方主簿面前,他还没有来硬的能力。
在衙内,正九品的主簿必然是压不入流的典史一头的。
明面上是各司其职的平级,但主簿有着三衙之称。
而典史只是四衙,足见其中差距。
“不劳方主簿挂心了,二十两的事情,您金口一开,皆大欢喜岂不皆大欢喜?”
肖重没有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拿钱,而不是大脑户房。
“不,所谓见微知著。”
“数额虽然不大,但不可含糊过去,以免衙内上下都觉得户房的钱可随意支取。”
“这个老狐狸!”,肖重心中暗骂一声。
方主簿这话就相当于又扣了一顶帽子给他。
“这样可好,为了肖典史和衙内上下都满意。”
“我等报与陈县丞论断,以示公允才好。”,方主簿一脸好意的提议道。
此话一出,肖重面色更是布满了阴霾。
脸上僵僵的笑道:“为了二十两闹到陈县丞面前,闹得衙内上下皆知,这不合适吧。”
“陈县丞公务繁忙,我们当下官的,要多多分忧才是,哪有添麻烦的道理。”
肖重重重的点了下官那两个字,提醒众人,包括方主簿在内的都不是衙内话事人。
县衙上下都知道肖重是陈县丞的一手提拔的人,若是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还要闹到陈县丞面前。
到时候落的可不只是肖重的面子,更是陈县丞的面子。
堂堂一名典史连户房中支二十两银子都作不了主,日后还如何服众?
故而肖重的话语中也没有丝毫客气。
果不其然,这话说到了方主簿的心尖上,让他面色带了一层阴霾。
年初,县丞一职他都通过族中关系上下打点好了。
若非陈县丞调任至此,摘了桃子,现在他便是桂枝县衙当家的!
怎容区区一个典史就能当面锣对面鼓的跟他分庭抗礼!
本来他要借力打力,明面请陈县丞公断,实则落陈县丞的脸。
现在却被肖重毫不留情的揭开痛处,脸皮也是不由得抽了抽。
旋即他的面色阴沉了下来,冷冷笑道。
“呵呵,既然肖典史这么说了,那这事本主簿也是做不了主了。”
“那么户房两位便按规矩办事吧。”
“若有人强行坏了规矩,那本主簿也必会较真不可!”
话说到了这份上,整个户房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两名户房书吏见有人撑了腰,脸上的色愈盛。
而肖重见状,面容也是缓了缓,晒笑道。
“方主簿言重了。”
“肖某不过是一时气话,这钱还是要仰仗方主簿金口的。”
“承蒙肖典史高看了,本主簿也是无能为力啊。”,方主簿冷笑道。
他料不到肖重如此毒舌,寥寥几句就堵得他心头一阵邪火无处可发。
“这样吧,肖某今日便代朱旺村民支了这二十两。”
“此案告落后,必然速速填补亏空。”
“不,本官填多五两回来,以表诚意。”,肖重张了张手,示意道。
两名书吏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屑和不信的神色。
肖重这句话在他们耳朵里无异于放屁一般。
“肖典史莫不是对你的月俸有何不明?”,方主簿冷声道。
“以肖典史不过二两的月俸,二十五两,就算到明年你也换不上吧。”
方主簿此话一出,两名书吏顿时嗤笑出声。
“这就不劳方主簿劳心了,莫不成以本典史的声誉做担保也支不来吗?”,肖重面色淡然道。
“呵呵,你的声誉能值二十五两不成?”,年轻书吏耻笑道。
“就算到时候你赖了,咋们也奈何你不得啊。”
“混账,肖典史的事也是你一个小吏能多嘴的吗?”,方主簿朝年轻书吏呵斥了一声。
那书吏顿时面露紧张,缄口不言,但看着肖重的眼神也满是不屑。
“既然肖典史都以声誉担保了,本主簿再不松口就太不通人情了。”,方主簿淡然道。
“来啊,给肖典史画押,支钱。”
“相信有字押在,肖典史不会言而不信的。”
“方主簿!”,年轻书吏闻言顿时一急。
“速去!”,方主簿话语严厉起来。
年轻书吏顿时为之一震,不敢再多言。
老书吏见状,立即上前准备了文书和二十两银子。
肖重见状也不多言,直接上前摁了手印,便拿了桌上的银子。
他朝方主簿拱了拱手,便带着朱图离开了户房。
方主簿望着肖重的背影,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
“方大人,这是否太便宜肖典史了。”
老吏毕恭毕敬的站到方主簿身旁,低声问道。
“呵,狗急跳墙尔。”
“他若还不上,颜面无存毋庸置疑。”
“他若还上了,必然也不出自月俸,不盘剥点哪里填补得上亏空。”
“我们只要静观以待,他自有把柄送上来。”,方主簿自信的摩挲着手指。
“大人高明,到了那时,这肖典史可就任由方主簿拿捏了。”,老吏佩服道,脸上满是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