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你酒量见长啊,今儿都没怎么吐!”
小屋里,李富勤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没有睡意。
李向南晚上把另一只柜子放倒了,在上面铺了床凉席,把原本的床让给了三叔,此刻被硌的脊背生疼。
“三叔,你坐了快一天火车了,你不累嘛?还有劲头聊天?”
“我见到你兴奋的睡不着,哪有这么快入睡的?”李富勤摇着蒲扇给侄子扇风,语气仍中气十足。
“我又不是大姑娘,你兴奋啥?”李向南瘪瘪嘴,“赶紧睡吧!明天我请半天假带你到城里转一转!”
“嘿,你这小子,胡说什么呢!你是我侄子,那跟姑娘能一样嘛!回头被你婶子听见准削我!”李富勤作势就拿蒲扇拍过去,“明天你上你的班,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在你们四九城丢了?我自己出去转!”
“那也成!”李向南笑了笑,也没拦着。
两人沉默了一阵,李富勤又问道:“向南,小乔在哪儿上班来着?”
李向南是真不清楚林楚乔在哪里上班,也没问过林卫民,又是一阵无语,“三叔,咱不是说好了嘛,不提这事儿了!”
“我说你小子怎么一根筋,我就是随口问问也不行?还轮到你教训我来了是吧?”
“行行行,你乐意问就问!我不管了!”李向南扁扁嘴,干脆闭上眼睛。
“对了,你二舅哥在哪儿上班呢?他就给我两个电话,一个是他的,还有一个就是你们厂里那什么邢厂长的,他的电话能联系到他不?”
李向南累的不行,坐起来道:“林卫民在301后勤科上班,给你的电话肯定是他办公室的!或者传达室的,你问人肯定能问到!三叔,你到底想干啥啊?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行,我不吵你了,我就剩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了你就睡觉!”李富勤笑呵呵道。
“成,你问吧,我回答完咱就睡觉!”李向南一脸无可奈何。
“你来燕京跟楚乔见过面没有?你们感情怎么样了?”
“……”李向南差点跳脚,只好如实道:“没有,来燕京我就跟她分开了,到现在也没见过,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上班,也不知道人家现在是什么情况,行了吧?”
“你说你这小子咋还不耐烦了呢!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以前你厚着脸皮把人追到手了,现在来燕京就不管了?”李富勤有点不理解,顿时着急了。
“我啥时候追到手了?”李向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嗳?”李富勤一愣。
李向南察觉出话里的漏洞,赶紧解释道:“林家都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我工作解决了,户口也解决了,我们李家和林家的情分已经两清了!还见啥面,见了面不尴尬嘛?现在这结果对两家都好,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你怎么还问!”
“可人家姑娘喜欢你啊?就这么算了?”李富勤也坐了起来。
“嘿,三叔,你就听林卫民半句话你就信了?再说了,我跟林楚乔有没有感情,你们这些当长辈的看不到?我可不想再当舔狗了!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睡觉了!”
李向南说完,直接躺下拿被子蒙住了脑袋。
李富勤怔了怔,沉默了半天,也躺了下来。
几分钟之后。
“向南,舔狗是啥玩意儿?”
“三叔,你有完没完啊?”
……
家属院里。
王秀琴帮肖晴把醒了的圆圆哄睡着,这才返回房间,见林建州坐在床头还在看报纸,便脱了衣服上床,关心道:“快睡觉吧,你明天不是还有几个会嘛,养足精神,你年纪也大了!”
“嗯!”林建州这才摘掉眼镜,收拾好报纸搁在床头,脱了马甲扯掉灯躺下。
两人躺在床上久久无言,王秀琴叹气了好一阵,又打开了床头灯,坐了起来,“老林,我现在越来越怀疑自己做的对不对……”
“……”林建州没有声音。
王秀琴推了推自家老伴儿,“别装了,你睡着会打呼的!起来说会儿话!”
呼声顿时便响了起来。
王秀琴哭笑不得道:“你拉倒吧!你睡着的呼噜是装不出来的,跟这不一样,赶紧的,陪我说说话!”
“哎,你刚才还在劝我睡觉,怎么自己倒不睡了!”林建州睁开眼睛满脸无奈,把自己这边的灯也打开了:“你想说啥?”
王秀琴叹了口气,“今晚姑娘的状况你看到了,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我养她二十年,可从没见过她这么哭过!我心疼的都快不行了!咱姑娘我了解,外人瞧着冷冰冰的,可她心肠热,又善良又实诚,也懂感恩!这段时间她回来,啥话也不跟咱说,可我清楚,她是跟咱怄气呢!”
“今晚的那坛东西,彻底把她的情绪压垮了!那一声妈叫的,我的心都在颤啊老林!”
林建州皱了皱眉,“那一坛子东西是李家送来的?”
“可不是嘛,卫民这臭小子抱回来的,小乔说是她三叔送的,是李母亲自做的,她抱在怀里跟宝贝儿似的,谁抢也没抢过来,我养她这么多年,啥时候见到她这么护过我啊,说起来我还有些嫉妒,哎!”
林建州愣了愣,陷入了沉默。
“老林,咱们这么逼孩子,真的合适吗?要不……就算了,只要小乔开心,就随她去吧!”王秀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老伴。
“如果这样,当初我打电话给小乔的时候你就不应该让我叫她回来!让她烂在李家算了!我为了弥补这个姑娘,你知道我做了多少前期工作吗?你真以为知青回城,还有随亲迁户这么好办的?两人那工作有这么好找?”林建州语气严厉,说的话毫不留情。
“这不光是为了林家的脸面,也是为了小乔的前途,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
“我身为父亲,能不知道女儿伤心?可长痛不如短痛!咱为了她好,将来有一天,她会感激咱们今天的坚持!”
“你不要妇人之仁,鼠目寸光!”
“睡觉!”
林建州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气得王秀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好好好,你高瞻远瞩,你为了孩子!我都依你,都依你,行了吧!”
“本来就是!”林建州扯掉台灯,“坚持下去,总会看到胜利的曙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