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只是看了一眼递来的酒杯,随后便直接坐在了距离台子最近的地方。
陆为民眼神一阵闪烁,但最终还是硬挤出了笑容,侧身告诉陈诚。
“陈大人,您的宰相之路或许不会顺利,朝野之上许多人盯着您,您可要小心一点,这光天化日就跑出来听曲,名声传出去可不太好!”
这话说到了点位上,一来就要跟陈诚上纲上线。
陈诚倒是一点也不慌,反倒是笑着说。
“这监查院主管都在我身边,我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了,裕亲王不也在么?”
陆玄民眼神突然一凝,这才注意到了跟在陈诚身边的裕亲王。
那脸色也是肉眼可见的难看了不少。
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屑,陆为民笑着说。
“陈大人还是一点都没变啊,不是丹阳公主帮您,就是裕亲王帮您,看来真的是找了一个好妻子!”
转着弯的骂陈诚吃软饭。
陈诚倒是挺好奇,这陆为民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能让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陈诚笑着问道。
“你这身官服是叶中给你的吗?”
“叶家乃是军工勋贵,你这监查院的官服他可要不来,长点心吧!”
陈诚这话看似前后矛盾,但实则却是充满了提醒。
他想要告诉陆为民不是任何人在帮他,而是他本来就该得到这个位置。
反倒是有人崇中作梗,一直没有让他得到应有的东西。
只可惜陆为民并不能听懂陈诚的意思,反倒是觉得陈诚是在嫉妒他。
“陈知县话不能这么说,虽说是五品官,但我毕竟是新科状元,配得上这五品官职!”
“陈大人现在七品,如果努力两年的话,或许可以进一步的提升。”
台上的宫徽羽琵琶越弹越乱,声音甚至显得有些尖锐。
听起来虽然不好听,但却完美承托了氛围。
乐团老板也揪着心,陈诚可以说对他们有救命之恩。
这要是栽在了陆为民手里,那可就完了。
“陆公子,您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我记得您以前彬彬有礼,为何现在……”
没等老板说完,陆为民身边的侍卫眼珠子一瞪。
“叫什么呢?叫陆大人!”
老板像是吃了屎一样,眉头紧紧拧巴纠缠到了一起。
“陆,陆大人!”
“陈大人只是来听曲子的,还请陆大人不要为难陈大人!”
老板恨不得当场给陆为民跪下磕头。
台上宫徽羽眼眶也在逐渐泛红。
救命恩人被人凌辱,没人能冷静看下去。
他们反应越大,陆为民心里的成就感就越强。
他就是喜欢这种将陈诚直接踩在脚下的感觉。
不仅没收敛,反倒是更加过分的说。
“陈诚,身为朝廷命官,不思进取,来这种享乐的地方,你有何颜面说一心为了朝廷?”
“今日的训斥只是一个教训,若是以后你再不更改,下一次我就要拿人了!”
“另外,歌妓住在你府上的事情我们已经知晓,限你三天之内将人清理出府,否则我必定亲自拿人!”
陆玄民说的是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落下一样。
老板听到这些话,扑腾一下就跪在了陆玄民面前。
“陆大人,我求您不要难为陈大人了,我们搬,我们马上就搬!”
陈诚给他们住处,让他们免于侵扰可以睡个好觉,老板和宫徽羽心中都已经无比感激。
如果他们的出现给陈诚招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心中的愧疚将会超过一切。
陆玄民此刻却是一点也不觉得爽了。
因为他喜欢的宫徽羽,居然为了陈诚流出了泪水。
新仇旧恨一起累计在心里,陆为民突然站起身来。
“身为未来驸马,不思报效公主,在府上豢养歌妓,你跟我去监查院走一趟吧!”
锐利的目光落在陈诚的身上,像是一把把尖刀一样。
直到此刻,陈诚这才开了口。
“裕亲王,我记得四品以上官员只能弹劾由陛下或尚书省定夺吧?”
裕亲王连忙点头。
“对的,四品以上官员只能弹劾,若是私下抓捕询问,那便是僭越之罪!”
陈诚微微点头。
“僭越是何罪啊?”
“僭越乃是冒犯,冒犯等同于无礼,礼部议罪的话,大概就是五十大板!”
听着两人唱双簧,陆为民嘴角不断上扬。
“可惜了陈诚你只是一个七品知县,我可是五品主管,我有着拿你的资格!”
得意的嘴角快要歪到耳朵根。
陆为民身后的随从甚至直接拿出了镣铐就要拿人。
就在这时,裕亲王撇了撇嘴说。
“你们消息还真不够灵通啊,陛下刚在殿上命陈诚为巡河使,巡查黄河沿岸治理灾情,钦差巡河使同等于巡查使权限,也就是说,你们要抓一个三品大员!”
此话一出,侍卫突然像是照片一样僵在了原地。
陆为民表情一凝,随即猛地站起身来,接着反应很快的跪在了陈诚面前。
“陈大人,下官并不知陛下册封之事,下官如有冒犯,还请陈大人见谅!”
陈诚挪了挪位置,来到陆为民身边蹲下,脸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
“我若是去陛下面前参你一本,说你要抓我,延误灾情,和下面的官员私下贿赂,阻拦我赈灾,你说你这条小命,还保得住吗?”
“我起初觉得毛发是一条狗,现在觉得你更像是一条狗,而且是一条连做狗都学不会的狗!”
“好好想想自己要怎么样活下去吧!”
豆子大的冷汗不断从陆为民脑门上冒了出来。
他也不蠢,身为状元,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处死他。
但是他的官职肯定会被罢免,这一调查就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继续做官。
为了仕途,为了好不容易走到的这一步。
咬紧牙关,陆为民将脑袋重重砸向了地面。
“陈大人,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每喊一声,陆为民脑袋就往地上砸一下。
这一幕场景陈诚倒是见过不少。
不过每一次都没能收获尊重,或者缓解麻烦。
反倒是让对方更恨自己了。
如果可以的话,陈诚还真想杀了这状元郎,以除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