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郡衙。
李斯的房门被急促敲响。
“丞相,外面有位少年说有急事寻您。”
深夜,大雨磅礴。
李斯闻言,顾不得倒履,撑了把竹伞便去迎接。
想都不用想,来人肯定是秦轩。
除了他,没人有这个胆子,敢在这时候寻自己。
“贤侄,快快进来!”
望着浑身湿漉漉的秦轩,李斯不由惊慌,吩咐道:
“速速寻找一套干净衣物送过来。”
“备姜汤!”
“烧热水,另寻两名婢女伺候秦公子洗漱。”
衙门外,众酷吏无不讶异。
这年轻人到底是何身份?
为何李斯丞相对他如此器重?
奇了怪了!
丞相好像也就对陛下如此上心吧?
到了李斯的住处,秦轩忙将门掩上。
“李叔,您这边还是没有我爹的下落吗?”
见李斯苦恼点头,秦轩皱眉道:
“我可能知道他在哪。”
李斯惊讶之余,倒退两步,提足上前问道:
“贤侄快说,我立刻派人去寻。”
“还记得我曾提及的陈涉吴广起义么?”
秦轩坐在椅子上,淡淡说道:
“我爹和赵叔的失踪,很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系。”
见李斯还在绞尽脑汁思考这两者之间的联系,秦轩忍不住提醒道:
“阳城前不久押送了一批百姓去渔阳戍边。”
呀!
李斯顿时明白过来,扶住秦轩的手臂,颤声问道:
“如此说来,陛......”
秦轩颇感诧异:
“比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李斯放开手,干笑道:
“必是秦兄被人误抓了去,贤侄别急,我现在就安排人手前去寻找。”
“不,我这有件事更急。”
秦轩察觉李斯有古怪,但现在火烧眉毛,顾不得其他。
李斯神情淡定,端起一碗热茶怡然自得啜饮起来。
只要得知陛下在哪,他相信以他现有的人手,足以找到。
“我要见始皇帝!”
噗!
李斯刚入口的热茶如数喷在了衣服上。
他大张着口喘息,目瞪口呆望向秦轩。
咱能不能每次说话别这么噎人?
尤其是在李叔喝茶的时候?
“不行吗?李叔。”
秦轩面露焦急之色: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李斯面色沉重反问,道:
“如果你见不到,会如何?”
秦轩顿时脸上涌起无数黑线。
“我老爹虽然在秦朝没什么势力,但单凭他和始皇帝那点微妙的关系,足够我今晚将郡衙搅得天翻地覆。”
“反正始皇帝愿意见,我得见。”
“他不愿意,我也得见!”
李斯顿觉如坐针毡,这小子哪里是来求人办事?
简直就是威逼恐吓来的!
怎么办?
陛下此刻下落不明。
如何找到他及时和公子轩相见?
早知道就不应该同意始皇帝独自南巡的,都怪赵高那个阴阳人煽风点火,不然怎会落到这个下场嘛。
罢了!
事到如今,只得如此了。
正好两名侍女躬身请示道:
“大人,热水已经好了。”
李斯正愁没法子应付秦轩,见此终于如释重负起身:
“贤侄,你先去洗漱一番。”
“之后,李叔亲自引荐你去见始皇帝。”
秦轩也没有多想。
只是暗叫麻烦,都到天下反叛的节骨眼了,还有心思在意这些俗套。
秦轩拾起用布缠裹的干将剑,跟着两名婢女离开了此间。
目送秦轩离开后,李斯腾的起身,忙对外面的将士道:
“即刻找李由过来!”
不多会时间,李由便到了这里。
听罢父亲的主意,李由不禁失色:
“什么?父亲你莫不是病了,为何出此掉脑袋的主意?”
李斯没好气地道:
“那你倒是给为父一个两全的主意。”
“我......”
李由大张嘴巴,却半天不见说辞。
李斯白了眼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叹息道:
“始皇帝的衣服都在这里,你快点换上吧!”
“公子轩虽然行事乖张,不可常理度之,但为父怎么想,他都不敢在陛下面前动手动脚。”
“尽管放手去做,就算是天塌了,也有为父顶着。”
前院行宫,灯火通明。
秦轩换好衣服,又喝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寒意渐少。
李叔对咱也太好了点,简直面面俱到。
“快带我去见陛下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面对秦轩的催促,李斯无奈苦笑,心道:
“这茬李由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进了临时行宫,始皇帝端坐在位,依旧是由屏风挡着。
咦?
这位迷人的老祖宗怎么总是不以真面目示人?
上次是他身体有恙,这次呢?
难道凭着他和我爹那层微妙的关系,还不够我见他一面?
“草民秦轩叩见始皇帝陛下!”
“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轩虽然起疑,但还是一个很漂亮的滑跪伏在地上。
噗嗤!
笑声虽然很小,但依旧被秦轩捕捉。
谁在笑?
如此庄严的时刻,谁敢笑?
李斯沉着嗓子低咳道:
“陛下,这位就是上次医治好您病的秦轩。”
屏风后,有模有样传来平静又不失霸道的声音。
“秦轩么?抬起头来!”
秦轩心中苦笑。
都什么节骨眼上了,老祖宗呀,你可别再装了。
秦轩抬头,拄着用布缠裹的干将剑,单膝跪立:
“陛下,草民要告知您一件事,望陛下早做打算。”
屏风后传来狐疑的声音:
“哦,何事?”
秦轩思量片刻,直言道:
“陛下,大秦可能要变天了。”
“从阳城派去渔阳戍边的千名百姓,将会谋乱天下,还望陛下早做良策安抚。”
什么?
李斯父子齐齐变色。
“陛下为何久久不言?”
秦轩只觉莫名其妙,今日的始皇帝为何总有些古怪呢。
李由心里也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可开交,他一个劲眼神示意父亲替自己说话,可半天过去了,父亲却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啥也不说。
父亲,之前你不是说,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你顶着?
李斯满眼无奈,望着屏风后的儿子,心里七上八下。
好大儿啊!
你快说话吧。
为父说过天塌了都由为父顶着。
可现在这情形,为父顶不住呀!
只能苦了你了。
“镇压!”
李由铆足劲说出这两个字,然后霸气起身,右手平举五指伸出:
“休说他一千人,就算是一万、十万、百万,朕又有何惧!”
“李斯,这件事就由你着手准备。”
李斯面露欣慰:不愧吾儿,能有这等应变之能着实不易。
就在这时,秦轩慢慢起身,喝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