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夫人一进了儿子的院子,登时满头雾水。
尤其是看见躺在蒋茗怀中毫无知觉的沈欣荣,以及院里被捆得五大三粗的婆子时,保养得体的面上惊疑无比。
“这是怎么了?”
蒋夫人走到儿子身边,捏着帕子道。
蒋茗抬起头,眼里依旧带着愠怒,“母亲,何不把婶娘一起叫来。”
蒋夫人微微凝眉,不知道这后院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如今大喜的日子,前院的宾客才是最重要,不知这新娘子在整什么幺蛾子。
“你婶娘还在招待宾客呢,眼下怎么走得开。”
“把她叫来!”蒋茗怒吼出声,当即将原本惊疑不定的蒋夫人吓个半死。
眼观儿子这情绪不对,立即招呼身边丫鬟去将二房妯娌叫来。
而后,她在院里寻个凳子坐下,只觉得眼皮跳得厉害。
二房夫人李氏方送走了最后一席女眷,便听见丫鬟匆匆来唤人。
她眉心一跳,面色闪过一丝不安。
不多时,李氏带着一众丫鬟姗姗来迟。
“这是怎么了,大少爷不带着新娘子入洞房,怎么折腾起我们这些老人家了。”
李氏掩嘴笑着,缓步进来,只一进院子,看见了地上被困住的婆子,脸上的笑意僵在了原地。
蒋茗这头已经将沈欣荣在隔间屋子放下,又叫人取了椅子在院里坐下。
月华之下,他面色寒凉如水。
家宅不宁,昼夜难安。
往日他未成家之时,可以对二房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如今,这些个贪心不足的竟将主意打在了自己夫人头上,他无法容忍。
沈珈禾退到一边,暗自同胡七站到了一块,小声道:“她们都昏过去了。”
胡七一怔,随即在身上摸了摸,取出一个拇指头大小的瓷瓶递了过来,“这是镖局中常备的,在鼻息之下让她们闻一闻,片刻便可恢复神智。”
沈珈禾接过,悄悄回到了屋里。
李氏这头面对蒋茗的满脸的怒意,面上的笑快挂不住了。
蒋茗沉声望着她,冷声道:“二婶,这新婚之夜,你院里的婆子带着人到我屋里,将我的新娘子毒昏,是什么意思?”
李氏还未开口,蒋夫人便扶着心口惊道:“毒昏了!欣荣如今怎么样了!”
蒋茗凉凉瞥了自己母亲一眼,锐利的视线依旧紧锁这李氏,“此事,我希望二婶能给我个交代。”
李氏掩唇,冤枉道:“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原先我同你母亲商量过了,这新妇出自商贾,想来对大宅院里的规矩定然浅薄一些,这不就让婆子们来给新娘子讲讲规矩么,可好端端的怎么就成毒昏了人,这我可不知道呀!”
蒋夫人也随之点头,肃清面容朝蒋茗解释道:“这事,我确实同你二婶商量过了,只是为知会你,就闹了这么个事。”
蒋茗轻声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他在军中历练,早就练就一副令人胆寒的冷面。
李氏瞧他这番,不由抖了抖。
“母亲和二婶当我傻吗,交规矩立家风什么时候不能做,偏偏要在今夜,派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上门,是要将我的新娘子吓死?”
蒋夫人见儿子嘴里无处不是对新媳妇的维护,当即有些不满了起来,“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二婶也是好心,说不定是奴才们办事失去了些分寸罢了,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说罢,蒋夫人捏着帕子,不满地朝屋里看了一眼。
蒋茗笑得无声,随即怒道:“好一个好心,好一个分寸,我这院里院外的丫头小厮,被撤得干干净净,若是出了什么事,欣荣便是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答应,二婶就是这样办的好心事?”
李氏眸子晃了晃,举起帕子盖住了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悲伤道:“哎呦喂,我统管全家,今日又是这样大的日子,这院里院外的下人哪个不到前厅伺候去了,大少爷可不能拿这事来拾掇我!”
蒋茗尤为不耐地垂下眼,他平生头一次感到难缠,竟还是从自己家中长辈身上。
李氏犹见火力不足,朝婆子对了使了使眼神,一个婆子得令当即支起身子喊道:“回夫人的话,咱们本就想给新娘子讲讲规矩,谁料新娘子如何也不听管教,这才闹成了如今的模样!”
蒋夫人一听这话,心中更加不满了,“唉...究竟是小门小户的女子...”
蒋茗听到这声嘟囔,不可置信地朝自己母亲望去,不敢相信自己温柔良善的母亲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目光转向始作俑者,蒋茗眸子里燃出火来。
“够了!你们真当我是傻子吗?那一屋子女使全都给迷晕了,竟也是为了管教新妇?个个都牙尖嘴利地不肯说实话,那便不怪我报官了!”
蒋茗怒声吼出,蒋夫人当即站起来,面色不虞道:“茗儿,你疯了吗,今日可是你大婚的日子,这点小事就报官,你让咱们蒋家的脸面往哪搁,况且二夫人也是好心的,你何必揪着不放呢?”
李氏闻言,掩着眼角就往蒋夫人身后退去,泫然欲泣,“大嫂,孩子们还小,不懂管家的辛劳,有些意见也是正常的,你千万别因为我同孩子吵坏了母子情分。”
蒋夫人将李氏护在身后,安慰道:“我身子不好,都是你管家,这些年,你对府里的操劳我们都看在眼里,谁都不会怪你的。”
沈珈禾暗自听着,心中一片迷雾都明朗了起来。
原来,这偌大的蒋府竟是由二房夫人管家打点,看这样子,两妯娌似乎格外亲厚,这也难怪蒋家会将两桩婚事凑在同一天。
只是这蒋二夫人,究竟意欲何为。
沈珈禾正思忖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回头一看才发现南竹已经支起了身子,正瞧自己望了过来。
“姑娘...”南竹甩了甩发昏的脑袋,缓了片刻才清明过来。
“醒了?身子可有异样?”沈珈禾退回到南竹身边,忧心道。
南竹摇了摇头,朝屋内环顾一周,却没发现沈欣荣的身影,“二姑娘呢?!”
“在隔间呢,她同你一样昏睡了过来,眼下还未醒。”
南竹松了一口气,想到原先那些跋扈至极的婆子们,心里便不安起来,“姑娘,那些婆子说咱们走错了院子,三番四次游说咱们挪走不说,竟然还放药迷晕了我们!”
早就知道他们会有所歹图,没想到竟然如此大胆的迷晕了一屋子的人,这可是新婚之夜。
但有些事,就是要在新婚夜,才能发挥最大的影响。
比如,清白,名声以及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