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自达皱着眉头,长长叹气,坐在顾靳寒对面。
倒更像是谈判。
“你早晚要做出决定,放过暮安——”
“不可能。”
顾靳寒眼神沉沉,手掌松开,酒瓶落下。
却没有破碎。
掉在沙发上,压出凹陷,猛然弹起。
顾靳寒伸手,却没有接住,酒瓶撞上桌角,终是砸成碎片。
他静静盯着酒瓶。
赵自达闭眼,决定充当一次心理导师。
“你和安安的关系跟你扔的酒瓶很像,磕磕碰碰还有以前的情谊作缓冲。”
“你没接住,也没第二次接住的机会,这段关系磕桌子上,早晚要碎的。”
又一个酒瓶被抛下,弹起,再落下,碰撞发生前,顾靳寒用手挡在中间。
手背磕出红印,桌角沾上血液,但酒瓶完好无损。
“完好无损。”
顾靳寒探身,将酒瓶重重磕在桌面上,勾起一个笑。
“那就别想那么多。暮安不会自杀,哪怕只是为了她还活在世界上的家人。水磨工夫,只要她走不了,早晚能磨通。”
“但你在这样喝下去,怕是还没让暮安认命,你先结束了生命!两箱酒够你胃出血进手术室了!”
赵自达倚靠在椅背上。
手指轻敲椅背,双腿交叠又松开,最后猛然站起身。
“我出去一趟,你先洗个澡,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暮安闻不惯酒气。”
顾靳寒僵坐在原地,额头顶着手中的酒瓶,轻阖上眼,嘴角拉平,一言不发。
……
顾家主宅。
赵自达扶着顾靳寒进门的时候,沈暮安还坐在客厅。
电视放着色调暗沉的电影,她盘腿坐着,无悲无喜,听见动静,轻轻转头,眼底毫无波澜。
赵自达忽然就想起很早以前,他母亲还活着的时候,那个信佛的女人摆在进门的鞋柜上的一尊佛像。
每每进门,佛像就是这般凝视着他。
莫名的,场景重合,赵自达呼吸急促不少。
他八岁母亲离世,可早在他四岁时,那个女人的灵魂就已经死了,和冷冰冰的佛像一样,平静,毫无反应。
“靳寒喝醉了。”
他蓦地开口。
沈暮安转回头,脊背笔挺,无言语。
顾正匆匆从楼上走下来,接过赵自达搀扶的顾靳寒。
身体却是一僵。
顾靳寒已经抬起了头,眼神清明,完全没有喝醉的模样——他酒量极好——直勾勾的看着沈暮安的背影。
顾正垂首,一时只觉得心惊胆颤,顾靳寒的眼神太过锐利,鲜明直白的偏激。
“他胃不好,麻烦你照顾他一会儿,你们到底是夫妻。”
赵自达又一次开口。
“顾正不是已经下来了吗?”
沈暮安轻轻笑起来,说的轻快,她仰头盯着面前电视,被囚禁于房屋中的母女,通过唯一的窗户望向远方。
沈暮安关掉了电视,站起身。
“我先上楼休息,几位自便。”
路过顾靳寒的时候,她伸手挡住鼻子,加快了脚步。
“有些恶心。”
也不知是说酒气,还是说顾靳寒,也许兼而有之。
赵自达目送沈暮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