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继续爱我。”
沈暮安熟门熟路从桌下抽屉里摸出剪刀,顾靳寒眉头一跳,汽车爆炸的场面划过大脑,下一秒,如玉般白皙的手掌握紧刀口,割出深深的血口。
沈暮安缓缓将剪刀拔出来。
刀口长横过掌心,伴随着下滑的动作,皮肤犹如楚河汉界般一分为二。
可她眼都没眨一下。
剪刀被血液浸湿,握在手中有些打滑,她抽出纸张,浅浅拭去滑落的红色液滴,专注剪开沈父手腕上绑缚的绳索。
血滴在同一片地毯上,赵自达左右看看无力开口。
从药箱中拿出药放在顾靳寒面前,他沉默离开,继续留下去没什么意思,他也有些担心赵思瑞如今是否顺利到达——顾靳寒答应过他不杀赵思瑞。
事情的最后,妥协的还是顾靳寒。
“替我上药,我把解药给你,好不好?只要你愿意留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沈暮安点头。
拧开碘酒瓶,沾满碘伏的棉签在瓶口刮过,干脆利落的摁上伤口,反复用掉十来根棉签。撕开创可贴,横着一连贴上四五个。
“解药。”
她摊开手,眼含催促。
顾靳寒从上衣口袋摸出药瓶。
沈暮安皱了皱眉,捏起纸巾摊开在掌心,这才接下,手掌合隆,药瓶上血迹被沾净,她拔开瓶塞,磕出小小药丸,小手指指节大小,被她谨慎送进沈父口中。
顾靳寒骤然站起身。
“……我先回公司,想要什么可以找顾正,他都可以解决,安安,留下来,留下来好吗?”
“我走的了吗?”
看见父亲微动的眼皮,沈暮安终于松了口气。
如果父亲因为她而出事……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适才有心情将视线投注在顾靳寒身上。
腰间纱布还在渗血,掌心刀口还有很长一部分露在外面,像是苹果在桌角撞出的伤口,液体不断流出,伤的极深。
也许该打破伤风。
她心底慢吞吞划过这句话,然后轻飘飘一笑。
主宅成了囚笼,也许又是一次全方位的升级,目光浅浅扫过,已经有十指难数的监控,影子将别墅全面包围。
这一次,不会再有类似年会的逃跑机会。
也不会再有人冒着风险高架飘车来救她。
监管只会越来越严,她跟顾靳寒已经是无话可说,最早的矛盾甚至已经不再重要了。
顾靳寒走的很快。
只要不去看,沈暮安嘲讽的微笑就可以不存在,沉默可以视而不见,死寂可以视而不见。
他只要,只要沈暮安留下来。
大门吱呀呀一点点关闭。
屋内,只余空寂。
沈暮安沉默坐在沙发,双腿被环抱在胸前,太阳穴抵着膝盖,她侧头静静凝视沙发上的中年男子。
近一个月。
为了家族,沈父操碎了心。
担忧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子,担心躺在病房养病的老兄弟,安顿好发妻养女,留在国内重新接管集团,当着沈暮安的后盾。
沈氏集团后期被顾靳寒针对,他自始至终没有告诉沈暮安一句。
保养得宜的男人脸上头回出现这么明显的疲态,本全黑的发丝里掺杂了多多少少的白发。
“宝贝闺女,这么哭了,跟爸爸说说,谁欺负你了?我找他算账去。”
沙哑的声音响起,沈暮安下意识一抹双眼。
手背沾水传来凉意,眼前一片模糊。
她扑进男人怀里。
“爸——”
泪水雨一样砸落,话语哽在咽喉,一句难吐出,千头万绪抵不过此刻混着庆幸痛苦的崩溃。
“爸……”
“我在呢。”
“爸。”
“没事了,没事了,爸在呢。”
“爸!”
“我在!”
沈父一句话都没问,只是抱着自成年后鲜少落泪的女儿,一声声应着呼唤。
宽厚的手掌轻拍沈暮安的后背,肩膀衣料被泪水沾湿,沈父只觉得心都在抽疼。
从小捧在掌心长大的珍宝。
哭的这样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