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安直接下了楼,步子很快,将赵自达、顾靳寒两人甩在身后。
“靳寒,你可能玩脱了。思瑞真的出事了?”
“他还活着。”
顾靳寒走得很慢,脸上有些失血过多的苍白,混着些不知所措的迷茫。
他想过安安会生气,会怨恨,这些都可以解决。
但是——
“麻烦二位快点,我想早点跟我爸见面,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沈暮安坐在沙发上,靠着椅背,微垂着眼帘格外冷淡。
不像面对爱人,也不是面对仇人。
早该是陌路,如今只是因为顾靳寒的施压被迫前来,沈暮安只希望赶快救回父亲。
棉签被赵自达递给她,大厅灯打开,一时间恍如白昼,顾靳寒腰间伤口的狰狞才赤裸裸的展现。
撞在树上本不该有这么严重的伤,只是之前为了亲手送走赵思瑞,顾靳寒去了现场,腰上被伊恩捅了一刀,这才过了三天,伤口没长好。
看着格外可怖。
沈暮安将生理盐水倒上去。
顾靳寒下意识握着她的手,眉毛纠缠在一处,倒吸一口凉气。
“……有点疼,安安。”
之前的每一次示弱都会得到满意的回复,只是自尊心不允许他在沈暮安面前示弱低头。
就这一次,应该也和之前一样的吧。
他隐隐约约有些期待,攥着沈暮安小臂的手上青筋跳动,指尖发白。
“哦。”
沈暮安点点头,一根根掰开他手指。
“你掐疼我了,劳驾松手。”
“我不会医术,还是让赵医生给你上药吧,他更细致,你说呢,赵医生?”
她弯弯嘴角,眼里没有丝毫笑意,自顾自拿起毛巾倒上酒精,一点点擦拭手臂。
被捏到发白的皮肤生生被搓得红肿,她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的木头,一下下用着力气,直到出现红血丝。
毛巾被顾靳寒抢走。
她顺从松开手,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
赵自达坐在旁边推了推眼睛。
只是左右看了两眼,讪笑着劝沈暮安,“你不是还等着跟伯父见面的吗,没必要……”
沈暮安面无表情拿过赵自达手里的伤药,动作极其麻利,冲洗上药包扎一气呵成,演练过上百遍一样的熟练。
她学过最基本的包扎伤口的流程,而且演练过很多次,熟记于心。
无非是乐不乐意。
“够了吗?我可以和我父亲见面了吗?顾总还有什么要求?”
麻木的、冷漠的微笑。
顾靳寒见过很多次,来自母亲,来自父亲,迫于利益的笑一笑,没有任何友好的意味。
所以他喜欢沈暮安的笑脸,干净阳光,浸满爱意,尤其是面对着他,能很轻松抚平他心里似有似无的漏洞。
毛巾里的酒精滴滴答答落下,也同样沾湿了顾靳寒青筋凸起的手掌。
赵自达默默闭嘴,也许他就不该开口?原先只是僵持,现在却像是冻住了整个大厅。
一时间,三人沉默。
“……我不是在威胁你,安安。”
“从赵思瑞回来你就变了,你之前从来不会因为外人迁怒我。”
顾靳寒偏了偏头,直率问出不解,“你说过你最爱我,但我现在感觉不到了。”
“你不爱我了吗?”
明明他已经铲除掉影响他们关系的因素了不是吗?赵思瑞现在可能活着可能死亡,但绝不可能再出现。
他留下了安安肚子里的孩子也送走了多嘴多舌的顾母,主宅按着别墅重新装修。
一切都该向好发展了,为什么安安好像还在生气?
顾靳寒真心实意地表示不理解。
沈暮安轻巧笑笑。
“这不重要,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我父亲?”
没有回答,因为这不是一个问题,顾靳寒说的,本身就是答案。
爱上一个几次三番祸及亲人的男人。
沈暮安做不到,大概她不是孤儿,体会过来自亲人无条件的恰当的爱,所以没办法将亲人视为爱情的垫脚石,宣布一切伤害就此结束,接下来王子公主幸福在一处。
顾靳寒张了张嘴。
大门此刻恰被推开。
一个昏迷中的中年男子被影子中人扛进来,放到沙发上。
沈暮安注意力登时扭转。
“爸……爸?”
连晃几下,沈父未醒。
“顾靳寒!你对我爸爸做了什么?”
平静的假面被撕碎,沈暮安愤怒瞪着顾靳寒。眼神倘若可以杀人,顾靳寒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
他低头摁着腰间包扎紧实的纱布。
慢吞吞开口。
“一些助眠的药剂,只是让他睡过去,我也不想采取强制措施让他听话。”
“解药!”
“你要继续爱我,我才能给你解药。不然,你会逃跑,我不能每一次都去抓你,太慢了。”
顾靳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