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靳寒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

十指茫然摁在腰间，很疼，粘腻感重得厉害，他木愣愣低头，红色沾了一手，顺着衣摆滴滴答答往下流。

“……安安，我受伤了。”

他抿了抿嘴，脱下外套，白色衬衣腰间暗红一片。

“流了很多血。”

想到沈暮安晕血，顾靳寒拿衣服简单挡了下，看向沈暮安的眼里满是期待。

我受伤了，你是不是应该先关心我。

以前他们也有过为小事争执吵架的时候，但只要顾靳寒受了伤，沈暮安总会很无奈的一边数落他一边忙前忙后。

最常用的是胃病，顾靳寒胃很差，饮食不规律精神压力大等等，导致胃病很严重。

几乎可以说三天两头疼一次，没发展成胃癌都是奇迹，只是沈暮安心疼他，这几年想尽办法调养着，熬汤煮药时刻关心，倒也没在发作过。

不想不打紧，一想，顾靳寒忽然觉得胃里也坠坠的疼。

“哦，有病你去找医生，我又不是医生不会治病，跟我说有什么用？”

沈暮安眼神都没变，满满的不耐。

“你之前都会关心的，会亲自给我包扎涂药的！”

“你要是现在死了，我还会亲自去你葬礼献花，感谢你留给我的遗产呢，只可惜祸害遗千年。我爸人呢？”

“你来，只是为了你父亲？”

“不然我是为了你？”

“我们明明是夫妻，明明你答应过永远不会留下……”

“顾靳寒，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我后悔我们曾经认识。”

“我本以为就算走到离婚的地步，曾经的美好也依然是美好，只是时间改变我们而已。”

“但我错了。”

她闭了闭眼。

她和顾靳寒的相识是个很美好的下午，她抱书走过篮球场，无意间扭头，篮球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入球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哨声和欢呼声同时响起。

一场学院之间的运动会，坐在观众席的人其实不算很多，可欢呼声几乎响彻云霄，连带着她也被感染，唇角忍不住带上笑意。

目光却牢牢黏在独自走向场边喝水的顾靳寒身上。

那是她和顾靳寒的初遇，矿泉水被抛过围网，精准滑落到她怀里。

“天气这么热，看比赛怎么不进来？观众席应该还在发雪糕。”

沈暮安嘴唇有些起皮，她忘带水了，偏生图书馆大厅的自动贩卖机今日维修，倒也确实口渴。

“谢谢啦！我只是偶然路过，就不进去跟大家一起抢雪糕了，刚才那一球很厉害啊，投得好准！”

她笑得眉眼弯弯，阳光正灿烂，映照在他们两个中间。

“啧……你等等。”

顾靳寒甩下手中的矿泉水，三两步跑过大半个球场，到观众席，挑挑拣拣拿了两三个，很快折回来。

“有你喜欢的吗？”

“我要第三个，我喜欢荔枝口味的！谢谢你啦～”

冰糕又一次被抛过来，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甚至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

天然就有三分好感。

沈暮安一直觉得，这样偶然的相遇是很美的，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但——

“顾靳寒，我后悔认识你了，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曾经的我主动放弃你。”

“是我错了。”

她说得真心实意。

是她错了，从一开始。

把那中山狼当了落水狗，辛辛苦苦救上来，闹到今日，是她眼瘸。

顾靳寒愣愣站在原地，手中的外套径直落地，他无心理会身上的伤。

“安安，你说过的，闹脾气也不要否认过去的美好，很伤人。”

他拽着沈暮安的手，一时间执拗得像个没了糖的孩子。

沈暮安无声而坚定地抽回手。

她有些累了。

还没联系上赵思瑞呢，这么久了，思瑞的飞机也该落地了……

医生已经被匆匆忙忙带过来。

还是熟人。

赵自达。

“怎么弄成这样的？手术昨天才做完，你伤口怎么又裂开了？”

他神色焦急，沈暮安听了两句，也没什么心思留下，跟顾靳寒同处一室让她有些恶心。

“你要我过来，我来了，让人送我父亲回去。”

沈暮安直白通知顾靳寒。

“我不想玩猫抓耗子的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