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安坚持要保胎,赵自达拗不过她,只是尽自己所能帮助她。
也许是因为药物的影响。
沈暮安之前未经历的孕早期的痛苦开始席卷而来。
“呕——”
卫生间里,沈暮安半跪在地上,对着马桶不断干呕。
从清晨到现在,她反反复复吃了四五次饭,每次都是刚进嘴中两三分钟,就忍不住开始呕吐。
浑身都是汗渍,头发湿哒哒黏在额头。
她拖着疲惫无力的身躯回到病床。
看着床头柜上新换的饭菜。
麻木地拿起白粥。
一口口往嘴里塞。
吐的次数太多了,身体本能地反抗,完全咽不下任何东西。
勉强咽下去一口,沈暮安手一抖,碗摔碎在地上,粥撒了一地。
她扶着床沿,狼狈不堪。
折腾到现在,她胃里空空,一口饭都没留下,也吐不出什么东西。
看望夏涵卿回来的顾靳寒看见的就是伏在床边,一动不动的沈暮安。
他急忙喊来护工收拾,三两步走到床边。
将沈暮安颤抖的身体揽入怀中。
沈暮安只能闻见他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夏涵卿的香水味。
换做平时,她一定会推开顾靳寒。
可如今她的手软绵绵的,还有些水肿,摁在男人胸口不像是推拒,反而好似在调情。
次数多了,沈暮安也没了推开他的力气。
只是昏昏沉沉地靠着,胃里疼得像是有人用钳子再拧。
难得的乖巧。
顾靳寒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他喜欢这样乖巧的人儿。
可反反复复的,饥饿交织着疼痛,折磨的沈暮安没了丝毫气力。
只是身体本能抽动着,累得完全无力抵抗疼痛侵袭,只能任由意识浮沉在痛苦里。
赵自达推开门看见这场面,只是无声叹气。
示意顾靳寒放下沈暮安出来。
“她一口饭都吃不下去,两天人就瘦了一圈,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准备手术流产吧。”
顾靳寒也不等赵自达说话,眉眼沉沉,扭头看了紧闭的病房门,沉声道。
赵自达叹气。
“你打算怎么跟她说?为了保胎她付出多少你也看着,左右手扎针扎的青紫一片整日水肿都不肯放弃。”
保胎着小半周,天天都在输水,中间还有次皮试没测出来的过敏,那两只手几乎就没空闲的时候。
左手扎完换右手,吊完药水换葡萄糖。
白玉般的手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孔。
偏生沈暮安血管还细,扎针也不容易,最后干脆换了滞留针才好些。
今天看着她状态好点想试试能不能吃饭,也少输点水。
反而瞧着更凄惨了些。
可就算是这样,沈暮安一声苦都没说,吃了吐就继续吃,手扎不下就换胳膊,苦得要死的药品眼都不眨一把把往下咽。
她就是铁了心要留这个孩子,孩子都情况也确实在好转。
现在说要手术流产,别的不说,沈暮安自己就绝对不会同意。
赵自达眼瞧着表妹的付出,实在没办法顺着顾靳寒的要求给沈暮安打胎。
顾靳寒沉默片刻,说,“算了,先按照你的思路继续吧。”
两厢叹气,赵自达推门进去。
沈暮安也只是疲惫抬眼,一言不发。
她太累了,没力气说话。
“孩子状况很不错,暮安,不要这样强迫自己吃饭,今天我们还输营养液,你先试着适应。”
“不反胃的时候喝一口两口的,先争取不要一吃就吐,再说别的。”
沈暮安脸上勉强露出点笑意。
“这样下去,孩子可以平安出生吗?我还是能生下一个健康宝宝的,对吗?”
她说得很慢,难以抑制的疲乏。
“当然,我的医术你放心就是,现在要紧的是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赵自达替她窝好被角。
三楼走廊。
夏涵卿阴霾地盯着站在二楼病房门口发呆的顾靳寒。
一连数日,顾靳寒恨不得住在医院,却只上来看过她两次。
时间和精力恨不得全部用在沈暮安身上。
她瞧着恨得牙痒痒。
沈暮安那破烂身体怎么就这么健康,折腾到现在还不流产!
说好等沈暮安身体好了进行手术,可她看着再这样下去,顾靳寒怕不是就更舍不得沈暮安受苦了!
到时他们和好如初,她回国的全部谋划岂不是都废了!
二楼走廊。
顾靳寒手里夹着烟,却一直没点。
沈暮安现在半点烟味都闻不了,他这几日几乎要把烟戒了。
他还是希望沈暮安打胎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孩子很重要吗?
不过一个胚胎,还把他的安安折腾成这幅样子。
可是赵自达的问题也确实让他沉默不少。
安安的牺牲他看在眼里,而这些日子安安也是难得的不再抗拒他的接触。
乖巧地让他心动。
等孩子出生,七个月的时间,他和安安大概也就能回到三年婚姻时的样子。
哪怕是为了孩子,安安都不会再跟他提离婚,这会是他和安安之间永远的绳子。
他不在乎孩子,但确实需要一根能拴住沈暮安的绳子。
一个会让沈暮安忘记赵思瑞,忘记赵氏的绳子。
打胎的想法起起落落,顾靳寒衡量着天平两端的利益,迟迟做不了决定。
医护人员拿着药物冲进病房,赵自达紧张将一只只药推入沈暮安身体。
顾靳寒随即进屋,看着昏睡的沈暮安。
疑惑审视的目光投向赵自达。
“出了点意外,检验报告上有些指标数值太低了。”
赵自达声音很轻,擦去额头上的汗滴,收拾好东西,适才回答。
针剂打进去很疼,沈暮安额头冒汗,但人没醒。
她太累了。
顾靳寒心里的天平倾斜了些许。
他只是走出病房,选择了另一个医生,让他近几日待在医院,随时做好手术准备。
他还需要再想想,再想想。
这个胎儿到底留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