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一开始只是抢一部分够买壶酒就行，但后面突然开始变本加厉，喝的酒越来越好，姐姐们能留下的就变得越来越少，有时候，那无赖拿不到钱，就会对我们拳打脚踢。”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年，他尚在襁褓中，还没到记事的年纪，但因为从小被姐姐们带大，所以他很依赖姐姐们。

谁都不要，就要他那九个姐姐。

他们大姐被卖掉，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那个泼皮无赖在外面玩了一夜，早上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一个打扮得华丽媚俗的女人，那女人还带着两个壮硕男子。

大姐以一两银子的价格，被卖进了勾栏院。

那一两银子供那个男人潇洒了半年。

半年后，二姐也被卖掉了，不过是卖给了人伢子。

两位姐姐接连被卖掉，他们剩下的孩子未来也好不到哪去。

于是，三姐计划带他们所有孩子出逃。

明明他们都有一手刺绣的好手艺，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种地方被蹉跎，完全可以找个绣娘的活谋生。

然而，就在出逃当日，他们被一群男人捉住了。

原来，他们父亲觉得，一个女儿只能卖一次，太亏了。

于是他干脆把女儿拉出来做皮肉生意，一次只要三铜板。

那个男人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出逃，一怒之下，将三姐、四姐、五姐全部关了起来，每日从早到晚，没有一刻停歇的接客。

而他们剩下的孩子，则被强迫站在房子外，听着姐姐们的惨叫。

惨叫声持续了半月后，三个姐姐都没了。

自此之后，他们剩下的孩子也不敢逃，更没能力逃。

因为三位姐姐接客赚来的铜板还没有卖掉的银子多，于是，那个男人又打算开始卖女儿。

在这时，六姐有了意中人，不过也是穷小子。

知道他们父亲根本不可能把六姐嫁给穷小子，更有可能，会因为六姐与穷小子有了情愫，提前将六姐卖掉。

六姐早就受够了这个恶心的家，那个恶心的父亲，于是跟穷小子私奔了。

那个男人知道后，将他们打了一顿，看管得更加厉害。

之后，七姐也被卖了，卖给了大户人家做奴婢。

七姐和八姐年纪相仿，那个男人卖七姐的时候，把八姐也带上，准备一起卖了。

却没想到，八姐竟然被一个员外看上，要收为小妾。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那个男人赶忙把八姐带回家，收拾收拾，好送进员外府。

谢明哲看着背着小布袋，直接从员外府后门走进去的八姐，眼底掀起层层波澜，“员外是个变态，八姐在府中只活了一个月，一月后尸体就被一袭草席裹了扔在乱坟岗。”

他和九姐偷偷去看，偷偷为八姐立一个坟头，至少要入土为安。

他们埋八姐时，八姐身上什么都没穿，全身各种各样的狰狞痕迹印入眼帘。

九姐大概是因为亲眼目睹了四位姐姐的死状，想到下一个就是自己，便彻底疯了。

他们溜回家时，那男人刚喝完酒，还在睡，呼噜打得震天响。

九姐拿着院子里的斧头，走进了房子。

没多久，便响起一声男人的惨叫，和女孩疯狂的尖叫声。

等声音平息后，他才走进房间，只见鲜血喷洒的到处都是，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时盈看着小女孩的头颅从床上滚落，一直滚到小谢明哲面前，即便被血渍糊了大半张脸，但依旧能看到，九姐面上的笑容。

她解脱了。

小谢明哲既没哭，也没叫，缓缓蹲下身抱起九姐的头颅离开。

等他再回来时，村里进了强盗，烧杀抢掠，小谢明哲看着冲天的火光，头也不回地走了。

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

时盈和林清浔不敢说话，他们被谢明哲的儿时遭遇惊到了，更是不敢开口。

“我离开村子后，辗转来到玉麟宗，一直呆到现在，”谢明哲将后面的事情补充完，看向时盈，“师姐，你有糖吗？”

时盈想到最开始，谢八姐拿出来的糖块，在自己的兜里掏啊掏，然后两手一摊，“没有。”

他们现在都入梦了，哪来的糖，除非能操控梦境变一个出来。

谢明哲笑了一声，“师姐，糖很甜，但我不喜欢吃。”

时盈瞥了眼谢明哲，语气与往常一般无二，“不喜欢吃，就要说啊。”

“但是我喜欢，姐姐给我的糖。”

时盈想了想，“等出去了，我给你更多糖吃。”

林清浔站在两人中间，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一千瓦的电灯泡。

梦中场景播放完，又开始了第二次循环。

时盈眉头微蹙，“这个梦境会一直持续下去吗？”

谢明哲点点头，“恐怕是的，我猜幕后之人恐怕是想用最痛苦的记忆，来击垮我的神智。”

但是，对方失算了。

谢明哲的神智非常坚韧，儿时经历早已经不再是能困住他的梦魇。

“不想看的话，就不要看了。”时盈见谢明哲一直盯着梦境，随手取出一块红布盖在他头上。

谢明哲把红布取下来，“师姐，下次麻烦扔黑的。”

时盈：……

林清浔拿出黑布盖到谢明哲头上，“给你。”

谢明哲：……

谢明哲这时候问起，时盈和林清浔为什么会进到梦里。

林清浔把外面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问道，“所以，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感觉？或是有没有什么发现。”

“发现倒是没有，”谢明哲沉吟片刻道，“不过有个声音时不时冒出来，想让我跟他走。”

“不如，我们先去看看。”

现在也没有其他线索了，倒不如去试试。

而且这东西的行为模式，让林清浔心里有了猜测。

这东西的行为模式，跟当初依附在玄霄身上的堕神神力很像。

但是，玄霄那时并没有自主攻击的能力，甚至挨打后，也完全没有攻击的意向。

然而这里的不明之物，却有着很强的攻击性。

两人跟着谢明哲往梦境的深处走去，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一扇拱门，拱门散发着盈盈白光。

若是蝶影在，必然会认出这个拱门，跟他在王管家梦境里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