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记忆如潮水一般一点点浮上脑海，那一袭紫衣，杨凡本以为此生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未曾想如今却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不过江南歌话语之中的醋意却是令他有些无奈。

“江兄，你误会了，我与紫衣不过是共患难的好友。”

江南歌却是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杨凡，“你来往于天行洲与武洲，当知道其中的危险，若只是好友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只为打听你的过往？”

“打听我的过往？”

杨凡一愣，他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想到了什么，立刻问道，“难道她在这里？”

目光顿时扫向台下的修士，并未发现蓝紫衣的踪影。

“她已经离开了，当时以为你身死道消，为了寻求复生之法，前往了傲仙洲。”

这番情意，杨凡心中岂能不感动，可是家仇未报为俗事所累的他怎么配得上她这个天之娇女，心中苦楚无处言明，最后只能怯生生地问道：“她，还好吗？”

江南歌仰头，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口中轻轻呢喃，“她还好吗？”

细细想来，二人已有一年未见，没想到在此处耽搁如此之久。

“罢了罢了，有缘再会！”

他高举双手，以示认输，这人人趋之若鹜的演武大比，在他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如今见到了杨凡，他心中便无留恋，当即便运转天殒圣诀，周身圣光汇聚于眉心，凝聚出一莲花图案。

强大的生机之力立即涌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江南歌的伤势已尽数恢复。

如此逆天的功法立刻让台上的诸位家主心思大动，可是随着江南歌手中的赤金色令牌显现这些人立刻断了心思。

令牌浮现的刹那，周遭灵器都为之凝滞，这等力量已非灵器比拟。

道兵！

江南歌手中竟持有道兵！

他见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这才望向杨凡，洒然一笑，“我在傲仙洲等你！”

说罢整个人便散作点点圣光消散在擂台之上，如此神异的手段令人叹服。

上官寿也是面露异色，在见识到了江南歌的手段之后，他心中对这傲仙洲也心生向往。

不过江南歌的离开也使杨凡进入了最后一轮比试，只是杨凡的资格明显水分极大。

“此为九转补血丹，六品疗伤圣药，将它服下，伤势便会痊愈。”

其他人纷纷侧目，没想到许樊笼如此大方，为了令杨凡可以进行最后一场比试竟是拿出了如此珍贵的丹药。

丹药散发的药香令众人陶醉不已，望向那洁白无暇的药丸露出垂涎之色。

尽管上官寿并未受伤，可是他也得到了九转补血丹。

杨凡直接将丹药吞下，当即坐下炼化强大的药力，百炼星辰诀的强大立刻显现，有了九转补血丹的药力加持，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杨凡便已完全恢复。

台上的诸位家主似已经麻木，杨凡炼化药力之时显出的异象说明了其所炼功法的强大。

小小年纪，便身怀两种地阶以上的功法。

上官寿也是意识到了杨凡的非同寻常，无论是灵器还是功法，皆非杨家之物，看来福缘深厚。

若是被杨凡知道了他的心声，恐怕只会苦笑，这可不是福缘深厚，而是无数次九死一生的回报。

杨凡缓缓睁开双眼，他目光如电，恐怖的药力不仅治愈了他的伤势，而且令他的肉体更为强横。

不过他本已站在洞明境边缘，已经满溢的灵池经历数次灵力的碰撞，那隐元境的壁垒竟是一点点破碎。

此刻他的状态极其不稳定，那隐元境的壁垒仿佛随时会崩碎一般，气息摇摆不定。

他的目光望向上官寿，心中已是打定主意速战速决，战后便立刻闭关突破。

“放弃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上官寿走上擂台，望向杨凡神色严肃道。

在所有人看来，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试，杨凡可以获胜完全是侥幸，若非江南歌主动认输，落败者一定是杨凡。

杨凡深知上官寿的强大，这等宗门修士手段层出不穷，远非寻常修士可比。

不过他努力三年所为的就是成为此次演武大比的胜者，怎么会就此放弃。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杨凡话音一转，眼神之中迸发出强烈的战意，“鹿死谁手，此时言之尚早！”

话音未落，杨凡已径直冲去，脚下之地轰然炸裂，身形如离弦之箭只留下一道残影。

可是面对如此强大的一击，上官寿手捏发诀，一道玄青色灵气化为屏障挡在身前。

杨凡只感觉所有气劲如泥牛入海，翻不起丝毫涟漪。

“观云海。”

上官寿随口念道，那屏障迅速变化如灵蛇一般缠上杨凡的双臂，并不断将他拖拽入灵气之中。

“破！”

杨凡一声爆喝，碎婴之力倾泻而出，眼前的玄青色屏障眨眼便被撕碎。

而上官寿也为他的大意付出了代价，连退数步之后方才止住身形，他再次望向杨凡，心中已是充满了警惕。

心念一动，四道灵剑悬浮周身，荡漾出阵阵气浪。

“天地一气生，乾坤四方游，试问仙路巅，唯我朝天宗！”

随着上官寿话音落下，四柄灵剑已呈品字形直指杨凡。

问剑。

刺灵。

流萤。

入光。

四柄灵剑应声而动，不断攻向杨凡，凌厉的剑气激荡交错，在杨凡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可怖的血痕。

本想近身肉搏的杨凡在四柄灵剑的攻势之下连连败退，根本无法近身。

这正是上官寿的应对之法，方才交手他便意识到了若论肉身之力，他绝不是对手。

不过他本就不是炼体修士，以术见长。

台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愿错过这精彩的对决。

可是如今场上的形势已是一面倒，杨凡节节败退，落败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台上观战的家主面露震惊之色，即便是他们面对这四柄灵剑的攻势恐怕也会感觉棘手。

“没想到上官公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超越吾等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许樊笼见到上官寿的强大手段也是不禁感叹道。

其他人也是连连附和，心中颇为唏嘘，为何自己家族之中未出现如此天赋的后人。

只不过场上的上官寿并未感受到丝毫轻松，控制四柄灵剑已是他的极限，而且损耗的灵力极为庞大，如果不能迅速解决战斗，恐怕落败的就是他了。

而遭受数次重击的杨凡却依旧有反抗之力，强大的精神力可以清晰捕捉到这四柄灵剑的行动轨迹，也正是如此他可以避开要害之处。

二人此刻陷入了僵持之中，如今就看谁最先撑不住。

上官寿同样清楚这个道理，他的灵识已完全锁定杨凡，可是却始终无法命中要害。

他脸色愈加凝重，单手一挥，四柄灵剑倒悬身后，并指如剑，自上而下划落，“穿沧海！”

四柄灵剑刹那间凝聚为一剑，剑芒暴涨，直冲杨凡而去。

杨凡本想躲避，可是却发现被一股强大的气机锁定，根本无法避开。

既无法躲避，只能正面相迎。

行云剑握在手中，剑意逐渐凝聚，二人同修剑道，可略有不同。

上官寿所修的是朝天宗无上御剑之术，以灵御剑，杀人于千里之外。

而杨凡所修的是剑意之法，重意不重形。

“凡剑！”

杨凡挥出一剑，却并未掀起任何波澜。

唯有那台上观战的众位家主方可看出这一剑的强大，剑气横扫而出，撞击在上官寿的灵剑之上。

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瞬间震荡而出，观战之人皆是神情一震，没想到眼前的两位少年已经胜过他们。

可惜的是杨天盛并不在场，否则他定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烟尘散尽，杨凡已是鲜血淋漓，方才一剑已是令他血气上涌，伤口复发。

上官寿此刻同样狼狈，谁想到杨凡在剑道之上走到了第二步。

他长发披散，眼神之中充满了狠厉之色，“杨凡！来战！”

朝天宗所修之法遵循天道，以炼心为上，上官寿作为宗门之中的佼佼者，心中早已古井无波。

可是未曾想到眼前这个不过修行三年的小子竟是在剑道之上领先了他一步，向来便受人仰望的他心中产生了巨大的落差。

只不过这份落差并未令他失去理智，反而激起了他已经沉寂许久的战意。

杨凡此时也已疯魔，他不断压榨着体内的灵力，九转补血丹残存的药力被他一点点炼化，他挣扎着站起身，手中行云剑嗡嗡作响。

行云剑跟随杨凡已经吞噬了足够多的血气，这些血气滋养着行云剑剑内的剑灵，而此刻剑灵已然复苏，显化在虚空之中。

剑灵！

在场所有人无不变色，灵器之所以为灵器正是因为其中潜藏器灵，不过想要唤醒器灵为己所用则是更为艰难。

即便是上官寿也无法唤醒这四柄灵剑的剑灵，可是见到杨凡已经收服了剑灵，嫉妒之火更甚。

“我不信！”

上官寿面露狰狞之色，此刻再无了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咬破手指，以血饲剑，剑芒再次暴涨，吞吐剑芒，直逼杨凡。

“寿儿！不可！”

台上的上官雄图连连大喝，他可是深知此法的损害，不想上官寿受到丝毫损伤。

可是已近癫狂的上官寿完全听不到上官雄图的话，以指为剑，直至苍穹，“以吾之血，朝天一拜！”

四柄灵剑立于上官寿身前，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杨凡压下。

一股磅礴的压力瞬间席卷而至，杨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过他以手撑地，任凭鲜血流淌也不松手。

他的骨骼在山岳般的压迫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可是却没有一点放弃的意思。

“放弃吧！此为朝天宗的秘法，强行唤起剑灵之力，绝非你所能抗衡！”

冰冷的声音在杨凡的耳边响起，这是上官寿最后的劝告。

四柄灵剑的剑灵之力就算是洞明境后期的强者也无法抗衡，更何况不过是隐元境大圆满的杨凡。

正当杨凡坚持不住之时，一道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剑主，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杨凡还未反应过来，那悬于空中的剑灵却是冲入了杨凡体内，一套血红色的铠甲瞬间将杨凡全身覆盖。

这正是行云剑的剑灵之力。

行云战甲，本应以流云为甲飘逸出尘，可是因吸收太多血气导致战甲发生了变化，此刻称之为血云战甲更为贴切。

血云战甲完全将杨凡包裹，他骤感压力一轻，无相随心诀随念而动，无情剑意凝聚于行云剑剑身之上，血红色的战甲将他衬托得如同魔王一般。

强大的剑意立刻冲破了上官寿的剑灵之力压制，将上官寿震退。

上官寿面色剧变，剑灵之力的反噬根本不是他所能承受的，他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摇摇欲坠，可是却强撑住不倒。

而杨凡的身体也难以长时间承受剑灵的力量，只不过刹那之间，周身的血云战甲便尽数消退。

二人此刻皆是强弩之末，这一场比试的精彩程度丝毫不逊色于江南歌与杨凡之间的比试。

到了如今的时刻，境界实力已经都不重要了，唯有意志力与信念才是取胜的关键。

杨凡抬起了头颅，他的双眼之中燃起熊熊烈火。

三年，三年里无数次九死一生，无数次在死亡边缘挣扎，为的就是今日。

他缓缓站起身，脚步踉跄地走向上官寿。

上官寿的眼中同样充满了不甘，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失败，更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他在心中不断大喊，试图想要站起来，可是颤抖的手脚已经证明此刻的他已经完全脱力。

他望着逐渐靠近的杨凡，心中惊奇他到底是怎样的怪物，直到此刻还有力气？

上官寿想到了他师傅所说的话，“你这一生太过顺利，若是遭遇无法承受的打击必会失去理智，不过此是劫难，亦是机缘。”

当时他还并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如今却是有所明了。

上官寿不愧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在这落败之时却是有所明悟，面对落败则是坦然接受。

“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