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路？
秦命眉头一挑，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淑妃始终相信殿下有康复的一天。”
“所以，才将期限定在了弱冠之后。”
牧云点点头，连忙解释。
“争夺太子之位？”
很快，秦命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随后声音也沉了些许。
身在帝王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自古以来，太子之争，帝王之位就是充满残忍和血腥。自相残杀，手足相害，屡见不止。
“非也，非也......”
牧云连忙摆摆手，“淑妃从未想过要三殿下争夺那个位置，她最多的，就是希望你能活下去，如果一定有奢求的话，就是希望你有尊严地活下去。”
大位之争，靠的不仅仅只是血脉，更多的是背景和势力！
即便秦命不再痴傻，可在淑妃看来也没有资格与几位皇子相斗。
与其如此，不如明哲保身，做一个潇洒的王爷。
淑妃曾说，若秦命在弱冠之前痴症愈合，便可以想办法自寻一门婚事。
若弱冠之后，痴症未见好转，便以入赘之法，护其周全。
可以说，淑妃是真的良苦用心。
即便明知道那个时候秦命痴症愈合无望，但仍为他留下了一条退路。
毕竟，入赘之事，对一个男人而言，用上奇耻大辱来形容也不为过。
“母妃的意思是，若本宫不再痴傻，便可悔婚？”
深吸一口凉气，秦命盯着牧云，沉声询问。
而这一次，牧云没有开口，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但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母妃，这是要一个人抗下所有？”
秦命声音有些颤抖，他已经猜测到了淑妃当初的打算。
即便这样会遭受无尽唾骂，甚至会被联姻家族无比记恨，咒骂无数。
但她为了秦命，仍旧无怨无悔。
这一刻，秦命的双目湿润，内心翻涌。
那一位，他印象中记忆早已模糊的母妃，形象瞬间高大无比。
“如今殿下六识已开，心智恢复，这入赘之事，自然应该再议......”
牧云眼眸中闪烁出来一股坚定。
当初的淑妃娘娘，是迫不得已，但现在的秦命，却可以有其他的选择。
“不过，殿下要快，务必在下一次入朝之前，完成纳采之事。”
深吸一口气，牧云的语气极为严肃。
三国会盟，秦命勇夺魁首，天下尽知。
朝廷嘉赏，天景帝恩赐，只怕很快就会到来。
可一旦到了朝堂之上，婚约之事，或许就由不得秦命了。
“为何？”
秦命面容一愣，眉头紧蹙。
“如今三殿下，名声显赫，世人崇拜。”
“前有封赐无敌上将军，有后圣上亲赐丹书铁券。”
“荣誉加身，风头之盛，举世无双。”
“就连百官也会心中徘徊，想要投靠殿下者，不胜枚举。”
牧云看着秦命的侧脸，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这轮廓分明的脸颊上，多了一抹沉稳和厚重。
秦命的成长速度太快了，快得来让牧云都感到有些不真实。
但随之而来的，不是喜悦，而是巨大的压力。
痴儿虽无尊严，但却可卑微苟活。
但现在，秦命逆转乾坤，一飞冲天，只怕早已成为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
但偏偏，现在的秦命根基太浅，身无助力。
当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机会，几位皇子，绝对会出手。
届时，一旦入宫，朝中大臣，定然会以弱冠后应结婚为由，将当初入赘之事挑明。
那个时候，秦命再想悔婚就完了。
而一旦皇子入赘，任他有天大之功，任他有惊世之才，亦绝无触摸太子之位的可能性。
牧云的担忧，不可谓没有道理。
“若趁现在，世人不知入赘之事。”
“只要殿下能提前相中某个姑娘，权当不知当初的入赘之事，将一切推到淑妃娘娘身上即可。”
牧云所说，皆是肺腑之言。
“让母妃背负骂名，本宫，做不到！”
秦命气息一沉，双眸中光芒闪烁。
一介女流之辈，在失宠后，在没有母族相助情况下，却拼着最后的一口气不惜一切代价，还要为秦命的生计奔波。
她所做的一切，让两世为人的秦命内心，忍不住轻颤起来。
这是无偿的爱，伟大的爱！
秦命，绝不会让这种无私的母爱蒙尘！
“殿下，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尊严的问题了。”
“而是只能如此......”
牧云愣住了几个呼吸，随后凹陷的眼眶中不禁泛起了一层水雾。
一个连寻常兵卒和百姓都不愿意放弃的人，又如何会放弃自己生母的名誉？
若秦命真的自私到可以不择手段，他就不会在暮城多次身先士卒，以身犯险！
“大乾积弱已久，四周蛮夷，周遭邻国，不会给大乾重新复苏的机会。”
“入赘之后，或许诸位皇子不会再针对殿下，为难殿下。”
“可，那些外敌贼寇，却不会让三殿下好好活下去！”
牧云的沉吟了许久，还是说出了他的担心。
如今的秦命身上，颇有一种复兴大乾的能力。
可前提是，他能活下去！
入赘之后，就意味着远离朝堂，远离权利，那个时候秦命真的能躲过明枪暗箭么？！
“殿下，或许不在意这些。”
许久后，牧云苦涩一笑。
秦命，连死都不怕，又何至于怕这些还未发生的潜在威胁。
“但是！”
“殿下可曾记得您在朝堂上的壮志？！”
“要让大乾，万世永昌！”
牧云的声音，有些抖动。
他以垂暮之年，不惜背负巨大的压力，甚至愿意赌上自己的一切站在秦命的身边。
不仅因为是因为当年对淑妃的承诺，也不仅仅因为他是秦命的老师，更是因为他相信秦命！
相信秦命可以扶将倾之大厦！可以力挽狂澜于不倒！可以为大乾再续命三百年！
可若没有了实力，没有了权力，他如何让大乾万世永昌？！
这一刻，牧云慌了！
甚至，有些怀疑自己。
牧云情绪的激动，让秦命一楞。
自从在暮城见到牧云开始，他就从未见到牧云的情绪会如同此时这般。
“你若仍是一介痴儿，自然无碍。”
“可你现在不是了......”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