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大乾镇北大将军。”
“八千精锐杀贼去，十万敌军丧胆还！”
“蓉城一战天下惊，从此谁人不识君！”
秦命负手而立，望着苏武，眼中多了一抹认真和尊重！
大乾积弱已久，文官不战，武将怯征。
大厦将倾之际，苏武如流星一般从天而降，凭一身胆量，不畏生死，敢闯敢拼，硬生生力挽狂澜，止住了大乾的颓败之势，更是让周遭敌国，不敢轻视。
从此，有了“撼山易，撼苏家军难”的传言。
秦命的话，言真意切，字字肺腑！
如此忠臣良将，他岂能不尊重。
但，苏武听到这些，脸上不仅没有荣耀和欣喜，反倒是愈发羞辱和愧疚。
他低着头，身体不断的抖动。
手掌因为用力过猛，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皮肉之中，丝丝血迹，滴落而下，但他却宛若未察。
“不！”
终究，苏武还是没有压制住他的情绪。
他仰头怒吼以后，整个人双瞳之内的嗜血杀意再也遏制不住，换作漫天巨浪，奔涌而出。
巨大的嘶吼，更像是猛虎咆哮，在整个天牢之内震响开来。
“你可知，我还杀了大乾十万手无寸铁的平民？！”
“用他们的血肉，做军队的口粮！”
“我，是嗜血的魔鬼，是大乾的罪人，是历史的耻辱！”
“怎么配得上大将军！？怎么配得上天下知！？”
说到这里，苏武的神情已经接近疯狂。
他双目猩红，面容扭曲，身上的戾煞之气越发浓郁，甚至连整个天牢之中，都激荡着一股死亡的疯狂。
就连那些原本隔着这一处牢房极远的其他囚犯，在这一瞬间噤若寒蝉，不敢吱声。一些人，在此等巨大肃杀之气下，更是匍匐跪地，瑟瑟发抖！
要知道，苏武手中沾染了何止千人，万人的鲜血！
他的杀气，普天之下，有几人能正面抗住！？
感受到苏武身上激荡波动的情绪，秦命心中也忍不住轻声一叹。
“你是身不由己......但，你，没错！”
秦命轻咬唇，随后低头望着瘫坐在地上一脸颓废的苏武，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没错？！”
这三个字，就像平地一声雷，在苏武的内心最深处掀起了惊天骇浪！
他浑身颤抖，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秦命。
世人皆言他苏武丧心病狂，天下皆称他残暴为魔。
他们恨不得对苏武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所以，他苏武，怎么可能无罪！？
若他无罪，那十万手无寸铁的大乾百姓，可会愿意！？
天下遵守的仁义礼智和寡廉鲜耻又将何处安置？！
想到这里，苏武自嘲一笑。
他就像是疯魔了一般，用头狠狠地撞击着地面，砰砰作响。
直到，血肉模糊，直到耗尽身上的力气，他方才缓缓停下。
最后，任由鲜血流淌脸颊，双目颓废，喃喃自语。
望着这一幕，秦命心头微微一紧。
谁能想到，曾经让天下闻风丧胆的一代猛将，居然会沦落到此等地步。
“你，没错，从来都没错！”
“若有错，那也是朝廷的错，是文武百官的错，是这天下的错！”
秦命双瞳不断转动，随后他朝着满眼恍惚绝望的苏武，大声怒斥！
“十万平民死了，那是事实，但那不是你的罪过！”
“孤军抗敌，誓死不退，你何错之有？！”
“弹尽粮绝，援军不至，你何错之有？！”
“浴血奋战，舍身护国，你何错之有？！”
秦命满腔怒吼，猛地将瘫软在地上的苏武拽起来。
“若那一战，你们退了，敌军将长驱直入，大乾万里河山，将彻底沦陷。”
“死的，就不是十万平民，而是大乾万万千千的百姓。女人，将沦为娼妓，男人，将沦为奴隶！”
“那个时候，日月坠落，改朝换代！”
秦命的声音咆哮，萦绕于耳。
“城中百姓，为让你们活，为让你们守护大乾无数的子民，为不国破家亡，甚至为不拖累你们，所以纷纷自刎而死！”
“他们甘愿为你们口粮，甘愿为大乾争取时机，甘愿舍身成仁！”
“他们是死了，可他们从来都不是你屠杀的！”
“他们为国捐躯是大义，苏家军血战不休同样是大义！”
“你，现在告诉我，你，何错之有？！”
望着此时浑浑噩噩，极度可怜的苏武，秦命双目通红，甚至声音都在颤抖。
刚才他所说，从来都不是编撰的。
苏武知道，满朝上下知道，甚至天下都知道！
但，从来没有人如秦命今日这般说出来。
他们，还是给苏武扣上了屠夫之名，将苏武永远钉在了耻辱柱上。
让苏武，穷其一生活在不甘和耻辱之中，活在阴霾和癫狂的痛苦之下！
如此，简直比死亡更让人感到折磨和痛苦。
“可，他们，还是死了......”
“我亲眼见到十万百姓死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
苏武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他身经百战，杀敌无数，早已无畏一切。
可自从那一日之后，每当闭眼之际，苏武都能见到无数死在自己面前的百姓尸体。
他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一次次在恐慌和不安中痛哭。
“所以呢？！”
“你选择了沉沦？选择了浑噩？选择了等死！”
“愚昧！”
秦命脸上的激动之色更甚。他冲着苏武不断地怒斥，恨不得现在过去将他抽醒！
“你若真觉得心有不甘，若真觉得对不起十万百姓的自刎之死，若真想将心中的愤怒释放出来以报仇雪恨！”
“你，要做的，应是提起战刀，再跨战马，除尽敌寇！”
“用他们的死，来祭奠那些百姓的在天之灵！”
“让他们的血，来浇灌你誓死守护的大地！”
秦命的怒斥，让苏武猛地抬起头，随后身体也抖动了起来。
“可，我没机会了......”
苏武无力地趴在地上，低头自语，双瞳绝望。
朝廷不会给他机会领兵出征，更不会给他机会报仇雪恨！
“若，本宫告诉你，现在，就有一个这样的机会呢？！”
终于，秦命重新望着苏武的时候，眼中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