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天牢！
这里关押的，几乎都是罪不可恕的穷凶极恶之徒。
身体刚踏入天牢之时，铺面而来的滂臭霉味就让秦命眉头微微一皱。
越往深处，光线越暗，甚至要借助火把之光才能勉强看清楚牢笼中罪犯的长相。
这里，人人面无血色，身体消瘦。
他们身上遍布伤痕，深可见骨，再加上环境恶劣，得不到有效救治，导致四处溃烂，周身化脓，甚至可清楚见到白蛆附骨，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或许是身体的疼痛，又或许是无尽的绝望，他们即便目光呆滞，可还是条件反射地不断呻吟和哀嚎。
声音并不大，但却低沉，沙哑，颤抖！
在这漆黑的牢笼之中，连绵回荡，经久不息。使天牢中多了一股鬼魅的惊恐之意，宛若人间地狱，与外面的繁华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
秦命横穿天牢，目光从这些囚犯身上扫视而过的时候，却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有的，只是冷漠。
直到！
在天牢的尽头，秦命的脚步戛然而止。
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的光线，目光所及，一片漆黑。
一股森寒的阴冷之感，扑面而来，宛若深处冰渊，让秦命的身体也不由得抖动了些许。
深吸一口气，稍微过了一会儿时间，秦命的眼睛方才勉强适应了眼前的景象。
他隐约见到牢房的最深处一道身影，正盘膝而坐。
这道人影，与黑夜完全融合，甚至听不到任何的呼吸和心跳。
仿佛，他天生就应该生活在这种地方。
嘎吱！
秦命没有太多迟疑，伸出手臂，缓缓推开了牢门。
这一处牢房，与周围所有的牢房都不同。
因为，他没有锁链。
牢门可以随意打开，里面的人也可以肆意走动。
死一般的寂静的空间，似乎因为牢门被打开有了细微的波动。
只是，盘坐在里面的人，仍旧没有丝毫反应，仿佛没听见，又仿佛浑不在意。
秦命并未理会，而是自顾自地朝着这道身影靠近。
不过，越是靠近这人，四周的温度就越低，那种寒意，带着刺骨，让人不自觉地将身上包裹着的衣服，拉紧了些许。
不知何时，秦命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火折子。
火光瞬间，将这黢黑的牢房照亮。
而眼前之人，也彻底地显露在秦命跟前。
嘶嘶嘶嘶！
饶是秦命有所准备，可第一眼见到距离自己不过一丈之距的眼前人时，仍旧忍不住心跳加速，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之人，瘦骨嶙峋到了极致。
他四肢干瘪，皱巴巴的松弛皮肤之下，除了暴鼓起来的青筋之外，看不到任何的血肉。
或许是因为牢房之内不见天日，没有光线，所以皮肤带着一种死人方才有的冷白之感。
而最令秦命震撼的，是他的脸！
他脸上的骨头格外凸出，有一种虚幻般的消瘦，给人感觉，下一秒骨头就要从仅剩的皮肤下跳出来一般。
那张脸，扭曲，苍白，宛如骷髅。
或许，是因为火光照得男子有些不舒服，他，深深凹陷的眼孔，终于有了一丝转动。
而后，缓缓睁开眼。
那一眼，空洞如渊，逸散出一种死寂的压迫感。
尤其是，那最深处，闪烁出来一丝极为暗淡的隐晦血色。
那，是滔天的杀伐之气，是尸山血海方才能堆积出来的死亡气息！
只一眼，秦命就有一种灵魂都被吞噬剥夺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
即便，那种感觉一闪而逝，随后眼前之人的双眸便再度变成死人般的无神和涣散，但秦命知道，刚才的，绝不是错觉！
呼呼呼！！！
狠吸一口气，秦命压制心中的波动，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人屠，苏武......”
轻启咽喉，低沉的声音从秦命口中传来。
短短四字，却让眼前之人身体不可察觉的抖动了些许。
那原本空洞的双眸，同样多了一抹精芒。
五年了！
整整五年没有人敢如此称呼他了！
世人皆知苏武之名，天下尽晓苏武之狠！
可，上至皇亲贵胄，下至黎民百姓，无人敢对苏武直呼人屠二字。
“既知，为何不怕？！”
沙哑的声音，带着从地狱中穿透出来的尖锐之感，让人感到一种从心底渗透出来的恐怖。
可秦命，却无动于衷，甚至反问“为何要怕？”
“大乾谁人不知，我苏武，杀人如麻，嗜血如命，狠戾残酷，凶险无比！”
“杀人百万余，小儿闻名止哭啼！”
言语间，苏武伸出猩红的舌头，不断舔舐着干涸的嘴唇。
一股冲天的杀意，开始在他身体四周暴虐开来。
“世人，皆称你为人屠。”
“但，我更愿意，将你称之为，杀神！”
巨大的压迫之感，让秦命身上的毛发瞬间直立。
可尽管如此，秦命仍旧一脸波澜不惊，毫无怯惮之色。
“有何区别？！”
苏武眉头一皱，人屠也好，杀神也罢，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
“当然不同！”
秦命望着眼前的苏武，眼神中也多了一丝复杂之意。
“杀一人为罪，杀十人为凶，杀百人为恶，杀千人为将，杀万人为雄！”
“若杀的十万，百万人，当为神！”
“你苏武，杀敌无数，不应用人屠，而应称之一代杀神！”
秦命瞳孔缩成针孔大小，他盯着苏武，一字一顿，沉声回应。
嗡嗡嗡！
秦命的一番话，如同涌潮之浪，疯狂的在苏武脑海深处荡漾开来。
“哈哈哈！！！”
“好，好，好！”
而后，苏武仰头，放生大笑起来。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到有人将自己称之为神！
这一刻，他望着秦命的双眸中，也多了一丝柔和。
他这一生，杀人无数，更被冠以无数大奸大恶，大凶大残之名。
可其中，他最不喜的，是人屠二字！
但偏偏，世间之人，背后皆称之为人屠......
他不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也不清楚，眼前之人的目的。
不过，至少，刚才的那番话，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长啸之后，苏武的双瞳，却再度暗淡了下来，毫无波澜。
“但，你可知，我杀的，都是什么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