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牙怔住了，陆华秾说的话不无道理。
倘若秦勉回来了，她没有理由继续关着陆华秾。
一切都得看秦勉要如何处置跟安王之间的关系再做决定。
但尹月牙很快又平静下来。
“侯爷对我盛宠非常，府中上下每个人都知道，相信你来了这几个月，陆妈妈都对你说了吧？我能自由出入书房重地，还能和侯爷商讨重事，侯爷对我如何，可见一斑。”
“我的话，侯爷自然会听，尤其是涉及内宅，侯爷不会不尊重我的意思，只要我说一句不愿意，侯爷就一定不会放你出来，陆华秾，你以后不想一辈子被软禁在这小小的西苑中吧？”
若是可以，她还真的想把陆华秾一辈子关在西苑里头，省得陆华秾再出来害人。
陆华秾神色微微一变。
她自然知道尹月牙在秦勉心中的分量，所以才急着想把尹月牙母子给杀了。
她承认自己是瞧不上秦勉。
当初嫁给秦勉的时候，秦勉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而她，贵为永恩伯府的姑娘，身份这般尊贵，怎能下嫁给一个侍卫呢？
犹记得被养在老太太的院中，老太太还曾经劝过她。
说什么秦勉虽然是个侍卫，但她在外人眼中，也不过就是永恩伯的外室女，身份还不如秦勉呢。
如今能嫁给秦勉，已经是极其体面的一件婚事了。
每每想到此处，陆华秾就恨得牙根痒痒。
那个老不死的老虔婆，竟然敢看轻她！
她不想让人看轻，所以婚后才积极游走在上层贵夫人们中间，竭力奉承巴结安王妃，为秦勉的仕途铺路。
因为瞧不起秦勉，所以在秦勉每每送信送东西回来时，她都懒得碰，甚至觉得恶心。
她每时每刻不在盼着秦勉战死沙场。
秦勉死了，她凭借永恩伯府的出身，以及安王妃这条线，日子会过得更好。
圣上会体恤她是秦勉遗孀，不仅会给她赏赐，甚至还会给她指一门更好的婚事。
到那个时候，秦勉算是个什么东西！
也正因为存着想另嫁的心思，她才不在乎姚黄一个小小的贱婢是生是死。
直到传来秦勉娶了荆州王义女高原郡主为平妻的消息，陆华秾才有些慌张。
她万万没想到，秦勉会活着，甚至会被封侯，也没有想到秦勉会被荆州王如此看重。
等收到陆妈妈传来的消息时，陆华秾就更加崩溃了。
没想到，高原郡主竟是当年她瞧不起的贱婢姚黄！
贱婢未死，还嫁给秦勉成了平妻，甚至还有了身孕。
这怎能不叫她恼怒！
她不要的东西，哪怕是毁了，也不能给贱婢糟蹋！
如今这个贱婢还敢跟她做交易，真是痴人说梦！
“妹妹说出口的话真好听，我都心动了，差点就点头同意妹妹的话，只可惜……”
陆华秾轻笑了几声。
“只可惜妹妹来得迟了，魏紫那个贱婢的家人，早就死了。”
“她这个傻子，还以为我会留着她的家人呢，怎么可能呢？留着那一家人，我不得分出人手去照应？不得管他们吃喝？时间一长，若是暴露了怎么办？真是麻烦。”
“只有死人最省事，杀了他们，时不时拿她妹妹的东西出来告诉她，她妹妹还活着，她就得乖乖听话，原以为她很好拿捏，真没想到，她竟然死了，姚黄，你和她的关系匪浅啊，为了你，她竟然连自己最疼爱的妹妹都不要了。”
“啧啧，这份忠心，真是叫我好生羡慕啊，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看在昔日我是你主子的份上，你就把你的诀窍告诉我吧，也好叫我再养出几个如同魏紫一般忠心的丫头来。”
尹月牙冷冷地盯着陆华秾。
陆华秾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只觉得恶心。
从前伺候二姑娘时，她一直很羡慕二姑娘。
二姑娘生得那样好看，笑容永远恬淡，眼神永远纯澈，面容永远干净。
她羡慕二姑娘，许愿来生能够像二姑娘这般，若是不能像二姑娘一样好看，那就像二姑娘一样，永远从容不迫。
可眼下再看这一张和二姑娘一模一样的脸，尹月牙就觉得恶心！
陆华秾何德何能，竟然配用二姑娘的脸！
“啪！”
重重的一巴掌落下，陆华秾捂着脸，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倒在了丫头的怀中。
“你……你竟然敢打我！我是武安侯的正室妻子，与你平起平坐，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就因为你这张脸，”尹月牙冷冷地盯着陆华秾，“因为你这张脸让我觉得很恶心，陆华秾，你给我听清楚了，从前因为你这张脸，我一直对你再三忍让，哪怕你买了杀手想要我和昭儿的性命，我也从未把对你的厌恶摆在明面上。”
“可从今往后不同了。”
“魏紫被你害死了，一切都不一样了，你记住，今后若是你敢再做小动作，你我之间，便是不死不休。”
宣泄完对这张脸的厌恶，尹月牙全身的力气就好似被抽空了一样。
她冷得发抖，跌跌撞撞往前院冲去。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二姑娘了。
只有陆华秾。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迎面走来一个雪人。
尹月牙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象。
这雪人的面容，怎么这么像侯爷呢？
她不由自主伸出双手，朝着那雪人奔去。
雪人也伸出双手接住她，大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月牙，你怎的知道我今日要回来？屋里可热好了酒？我这一路冒着风雪赶回家，手脚都冻得没知觉了，吃些热酒，正好暖暖身，咦，你这丫头的手脚怎么这么冷？”
“侯爷，是你么？”
尹月牙伸出手，痴痴地摸着秦勉的脸庞。
“侯爷，我……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最亲密的好友因为她左右为难，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日日夜夜和她相处，她竟然都没有看出魏紫的为难之处。
直到魏紫以那样惨烈的方式去了，她才察觉。
她实在是太没用了，答应魏紫的事情总做不到。
若不是她，魏紫和魏紫的妹妹应该也不会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