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觉得要如何处置这疯了的落雪？”

高嬷嬷想了想，才道：“既然郡主心善，咱们小公子又才满月，那就给这落雪一条活路，将她送到城中开的善堂去吧。”

善堂专门收留无人奉养的老人和孩子，还有如同落雪一般无家可归的疯子。

送落雪去善堂，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此次落花阁出事，除了被人害死的灵犀和疯了的落雪，揪出来的行凶者便有三人，另有一人知情不报，一人见死不救。

行凶者被按大丰律法处置，知情不报与见死不救者一律被绑了另行发卖。

留下来的十四个丫头，一下子就去了七个。

暂行监管之责的陆妈妈自然也少不了挂落。

尹月牙以失责之由，罚了陆妈妈两板子，并半年的月例银子，却并没有夺了她落花阁嬷嬷的职责。

刑罚过后，还叫人给她请大夫，抓药熬汤，照顾得无微不至。

陆妈妈第二日就来给尹月牙谢恩。

“陆妈妈怎么不多歇息两日？”

陆妈妈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笔直地跪在羊毛地毯上，一双眼睛老老实实地盯着自己面前那一小块地方看，尹月牙不发话，她就一直跪着不吭声。

如今尹月牙问她了，她忙道：“老奴身子骨结实，况且郡主心慈，罚的两板子根本就不重，昨儿个老奴就能下炕走动了，只是怕郡主瞧了老奴生气，所以今天才敢来给郡主请罪。”

话说得倒是很圆满。

尹月牙笑着抬抬手：“陆妈妈起来吧，丫头们品性不好，才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跟妈妈有什么关系？我罚妈妈，也只是怕旁人不服气，所以做给旁人看的，妈妈勿要怪罪，快回去好生养着吧，落花阁的丫头们还要妈妈管着呢。”

陆妈妈站起身，一双眼直往炕头上瞟。

奶娘才喂了昭儿，昭儿吃饱了，睁着一双眼睛咿呀呀地，也不知道在哼些什么。

尹月牙已经大好了，觉得昭儿看着实在是有趣，便叫奶娘就在这屋里哄昭儿。

丫头们也都喜欢昭儿，四个大丫头都拿了针线活儿，坐在炕头上，一边逗弄昭儿，一边做针线。

见陆妈妈老是往昭儿身上看，尹月牙便笑道：“陆姨娘的事情，我也插手不得，原是侯爷觉得不妥当，自古以来，姊妹二人共事一夫，倒也屡见不鲜，可哪有伯府的庶出姑娘做正室，嫡出姑娘却做妾室的道理。”

“侯爷怕此事传出去惹人笑话，也怕人背后诟病，说他不将永恩伯看在眼中，竟纳了永恩伯的嫡出女儿为妾，本想跟京城的陆夫人商议此事，可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一来一回，怕是要耽误不少功夫，恰逢侯爷为陆姨娘看中了一个好人家，便先将陆姨娘嫁了过去，回头等陆夫人来了，侯爷再跟陆夫人解释。”

陆妈妈讷讷道：“老奴不过是个奴婢，姨娘去向，是主子们的事，郡主不必跟老奴说这个。”

“怎么能不说呢？”

尹月牙一边哄着昭儿，一边注意查看陆妈妈的神色。

见陆妈妈嘴上说着不在意，眼底却闪过一丝不耐烦，就心里有数了。

“陆妈妈是专职伺候陆姨娘的，又不是管着几个丫头的粗使妈妈，虽说永恩伯府的陆姨娘没了，可京城来的陆姨娘却有的是，妈妈，你说呢？”

陆妈妈猛地抬头：“郡主此言何意？老奴愚笨，听不懂。”

尹月牙叹了口气，陆妈妈可真是谨慎啊。

“陆妈妈跟落花阁的几个丫头相处的时间不短，她们的家世人品，这里的人都没有陆妈妈清楚，依陆妈妈之见，她们之中，谁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陆姨娘啊？”

“郡主的意思是，要抬一个人做姨娘？”

尹月牙笑着点点头。

“是要抬举一个人，对外就说是从京城来的陆姨娘，除此之外，还要再选一个人，随着侯爷去巡城，想必陆妈妈也听说了，侯爷此去巡城要大半年，身边没人伺候可不成，我身边的丫头都粗粗笨笨的，模样也不好，入不得侯爷的眼。”

“落花阁的丫头们却个个水灵，听说还都技艺不俗，想来侯爷必定喜欢，那灵犀不就是在风雪中舞了一曲剑舞，才被侯爷看中，点名要她陪着去巡城么？”

尹月牙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十分惋惜地摇头：“可惜了，这灵犀姑娘竟然被人害了，不然，以她的姿色才艺，巡城半年后归来，难保不是另一个姨娘。”

陆妈妈眉眼微微动了动：“郡主的意思是，要在落花阁的丫头们中，选两个姨娘？”

尹月牙莞尔一笑。

陆妈妈既然主动问起，就说明陆妈妈这心思活了。

心思放到明面上才好，暗地里谁知道她要出什么坏招。

“是有这个意思，剩下七个丫头，要选一个人品可靠，老实稳重的，做那从京城来的陆姨娘，这个陆姨娘，得陆妈妈去选，还有一个，便要模样好、性子灵巧又不俗的丫头，当然，这两个人都得能入得了侯爷的眼，妈妈先选着，等选好了，把人送来给侯爷和我瞧瞧，侯爷若是点了头，那人就这么定下来。”

陆妈妈领命而去，珠儿便很不解：“郡主，一个姨娘就已经很多了，怎么还要给侯爷选两个姨娘？”

尹月牙抿唇笑了笑，两个姨娘算什么？等陆华秾从京城而来，怕不是要给侯爷添上七八个姨娘。

珍儿揣摩着尹月牙的意思，试探着问道：“郡主是想把这把火引到陆妈妈身上？”

尹月牙点点头。

陆妈妈一直藏着不出手，这才是她最担心的问题。

倘若陆妈妈跟她女儿银香一样的性子，尹月牙反倒不怕了。

可陆妈妈却沉稳得可怕，来了府中这么久，一直老实本分，不曾露出马脚，尹月牙这心中便七上八下的。

她不能总这么防着陆妈妈，陆妈妈不累，她都累了。

如今抛出两个姨娘的诱惑，而陆妈妈却有决定权，能不能成为姨娘，就得看陆妈妈点不点头了。

剩下的七个丫头，怎会这么甘心被人摆布呢？

拿下陆妈妈，亦或是干脆除去陆妈妈，就看丫头们要如何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