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盯着姚黄看了几眼,眼神微微变冷:“不用了,苦寒之地不养娇花,阿四,传令下去,即刻出发!”
姚黄松了一口气,可不知为何,心中又有些失落。
“你还愣着做什么?”二姑娘掐了姚黄一把,“拿着你的东西,跟着将军走。”
姚黄震惊回头:“二姑娘,将军刚刚说不需要我跟过去伺候。”
“你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姚黄没说话。
二姑娘竟然红了眼圈:“你别有用心跟在我身边,我都不跟你计较了,求你去边关照顾将军,你却推三阻四,姚黄,你是不是也嫌弃我是姨娘生的?”
姚黄慌忙解释:“奴婢绝无此意!”
“那就快跟着将军去呀!去得迟了,还得将军等你。”
二姑娘脸上重新挂上笑意。
她把姚黄腰间的荷包摆正,柔声嘱咐姚黄。
“叫你去月牙城,一是替我照顾将军,二是帮我留意着,别叫别人爬了将军的床。”
“二姑娘放心,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侯爷和二姑娘成婚后,屋里就没有别的人,至于纳她为妾,也是二姑娘临终前的意思。
侯爷对二姑娘这样好,怎么会背着二姑娘另有新欢呢。
“哦,你怎么知道?”
二姑娘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我姨娘说过,男人这种东西,最是信不得,想要男人变得听话,就得把他牢牢地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而你,姚黄,你愿意做我的眼睛吗?”
由不得姚黄说不,秦勉等人就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
二姑娘再次推了姚黄一把:“去吧,替我好好照顾将军。”
秦勉此次上任月牙城,只带了阿四等十一个随从,再加上姚黄,十三人风餐露宿,昼夜兼程,四月初,已经到了荆州渡。
船停在荆州渡,秦勉命阿四在船上守着,带着其余人下船去拜见荆州王。
在船上待了将近一个月,姚黄已经瘦脱了相。
她晕船晕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后来每日只能勉强吃些米粥。
怕秦勉撵她回去,姚黄吐完了吃,吃完了吐,硬逼着自己挺了过来。
这几日虽然也晕船,却不像一开始那样什么都做不了。
稍微好些时,她便做起针线。
做的都是秦勉的衣裳鞋袜。
“你歇一歇眼睛。”
阿四端来热水,笑嘻嘻地蹲在姚黄眼前。
“姚黄姐姐,”他抬了抬胳膊,“我就这一件单衣,这里都磨破了,估摸是坚持不到月牙城了。”
姚黄笑着睨他一眼:“刚刚为何不跟将军说?叫将军去成衣铺子帮你买一件。”
“我不要成衣铺子里的衣裳,”阿四蹙眉,“我娘说,成衣铺子里的衣裳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胡说!”
姚黄板起脸来教训他,见阿四有些慌张,才“噗嗤”一声笑了:“你站起来,我给你量量尺寸,等做完手头上这一件衣裳,我就给你做。”
阿四很高,姚黄得踮着脚尖才能量他肩膀的尺寸。
忽地脚下一晃,她一下子跌入阿四怀中。
“你们在做什么!”
秦勉冷着脸立在船舱口。
他身形高大,将日光都挡在外头,船舱里顿时就暗了下来。
姚黄慌忙起身。
可越是慌张越是起不来,连带着拖累得阿四也跌倒在地上。
“起来!”
秦勉黑着脸,拽着阿四的衣襟,如同拽着一只小鸡仔一般,将阿四给拽了出去。
船舱门被重重摔上。
姚黄抱膝靠着墙坐着,听着外头断断续续传来的呵斥。
“她是夫人的人!你纵使想要她,也需得夫人点头!”
“你真心待她好,就得立了战功得了封赏再去跟夫人求娶,这才是敬重她!”
“什么?你小子没有此意?”
声音渐渐小了,到后来什么都听不见。
姚黄长叹一口气,一闭眼,就想到阿四那双明亮的笑眼。
她摇摇头,将这双眼睛从脑海中赶出去。
砰的一声,船舱门又被踹开了。
秦勉黑着脸走到她跟前。
“躺下!”
姚黄愣住了:“将军说什么?”
秦勉不耐蹙眉:“去床上躺着!”
姚黄猛然站起,紧紧握着自己的衣襟:“将军……不可……不可!”
她早就发誓这一世要出去看看大好河山的,怎会甘心被囿于后宅之中。
秦勉更加不耐,一把抓住姚黄,将她按在床上,随手一拉,轻纱幔帐就垂了下来。
姚黄都不会呼吸了。
她紧闭着双眼,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等来的却是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请姑娘将手伸出帐外。”
伸出帐外?
没等姚黄反应过来,一个老妈妈就笑道:“我来服侍姑娘。”
老妈妈撩开帐子,盯着姚黄打量了几眼,眉梢眼角俱透出笑意。
“姑娘别怕,”她轻声安抚姚黄,“我姓赖,原先是伺候荆州王妃的,以后就跟着姑娘。”
跟着她?
姚黄越发糊涂了。
她稀里糊涂地伸出手,由着赖妈妈帮她挽袖子,又稀里糊涂地听着外头的老大夫之乎者也掉书袋。
不一会儿,赖妈妈就跟着那个老大夫出去了。
姚黄拉开幔帐,听得外头有人说话,像是秦勉的声音。
想起方才心里对秦勉的揣测,姚黄就脸上发烫。
她就知道侯爷不是这样的人。
船舱门再次被推开,这回进来的是赖妈妈。
“姑娘快躺下,”赖妈妈笑道,“大夫说了,姑娘就是晕船所致,吃几副药,多补一补就好了。”
姚黄低声嘟哝:“不用看大夫,我也知道自己就是晕船。”
“还是看大夫放心一些。”
赖妈妈笑得都合不上嘴。
“秦大人素来稳重,这回进府向王爷请安,头一件事就是急着跟王爷求个府医,王爷问清楚,知道大人是为姑娘所求,就把此事交给了王妃。”
“秦大人到底是个男人,不知如何疼身边人,身边带着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也不说给姑娘寻几个妥帖人伺候,姑娘放心,以后有老奴在,保管姑娘这一路都舒舒服服的。”
姚黄受宠若惊:“妈妈可千万别这样,我也是个丫头呢。”
赖妈妈不信:“姑娘可别说笑了,王妃问过秦大人,秦大人已经说了,是将军夫人将姑娘给了大人,姑娘呀,是将军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