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峰三人到底没能离开宣城。

因为就在距离出城不远的时候，红莲教的人出现了。

他们的人数众多，而且还有不少是武林高手。

刚一出面，便迅速地控制了局面。

以极其强硬的姿态，调停了山匪和守军的争斗。

山匪对红莲教恭敬到了惶恐的地步，很快便如潮水般退了出去，甚至没能带走什么财物。

而还活着的守军，则受到了红莲教徒最优先的救治。

其次是未来得及出城的百姓们，红莲教承诺会尽快让他们填饱肚子，马上就开仓放粮，让每个人都吃饱。

迎来的，是山呼海啸般的支持声。

……

是日夜。

天空星斗如海般浩瀚，片片黑云似苍狗般变幻。

喧嚣了一整天的宣城，在这个夜晚，没有了滔天的兵焰，没有了你死我活的混乱交战。

大地上，只有一处处燃起的篝火，和一阵阵米粥的香气。

一些不曾倒塌的房子里，灯火稀稀疏疏地亮了起来。

另一些没亮的房子，则开始陆续涌入一个个新的面孔。

这种时候也伴随着争斗，但终究是不值一提。

韩峰三人也占了一个房子。

不大不小，不好不坏，最普通的那种。

有人想要争抢，被韩峰屈指一弹，一颗小石子洞穿了眉心，结果了他的性命。

其他怀着同样心思的人，如见鬼一般跑开。

夜已深了。

院子里，完颜红叶穿着薄薄的绸缎睡衣，坐在韩峰身边，为他轻轻挥着小团扇。

“我以为你刚刚只会把他们赶走，不想你那么干脆，直接杀了一个。”

韩峰躺在摇椅上，在闭目养神。

“原来我这个宫主在你眼中，还挺仁慈的。莫非你一直把我当侠义之士看待吗？”

完颜红叶想了想，笑道：

“倒也不是。只是这次见你，感觉你柔和多了，身上的戾气全都没有了一样，所以下意识觉得你大概是不喜欢杀人了。”

韩峰也笑了笑：

“呵呵，我是不是要说声谢谢。其实你说得也不算错，只不过杀人对我来说，依旧没什么负担。想杀便杀，想放就放。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随心而动，率性而为。如此，岂不快哉？”

完颜薇这时提了一桶水过来，又拿了两个木盆。

开始倒上水，伺候两人洗脚。

可怜她身为郡主，也算身份显赫。

但奈何这二位，一个是公主，一个是主人，全都身份高她一筹。

所以这种事，也只能由她来做了。

此刻听到韩峰的话，完颜薇揶揄道：

“既然您这么洒脱，那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儿呢？当时一起杀将出去，岂不更是快哉？”

完颜红叶蹬了她一眼，呵斥道：

“不得无礼！”

韩峰哈哈大笑：

“这个时间杀将出去干嘛？还不是要在外面风餐露宿。现在有房子住，有粮食领，白吃白喝白住，不好吗？”

完颜薇白了他一眼，看起来是不怎么能享受这种闲适。

二人泡上脚，全都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

完颜薇哼了一声，也脱去自己的鞋袜，露出了白皙娇嫩的脚丫。

随后将双脚放进了还有半桶水的木桶中，暗自得意道：

“我这个才是最舒服的，能泡到小腿呢。”

三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享受着此刻的放松和惬意。

半晌之后，完颜红叶问道：

“你之前说那个猜测要等待一个验证，现在等到了吗？”

韩峰点点头：

“等到了，不然咱们怎么会留下来，难道真的贪图这点干粮？”

“那……结论是什么呢？”

完颜红叶真的很好奇。

因为韩峰虽然看起来还算轻松，但从之前的随手杀人就可以看出来，他的心情其实并没有多好。

完颜薇也在旁边竖起了耳朵。

虽说她对山匪这个群体的行事没有任何兴趣。

但索性漫漫长夜，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听着解闷儿了。

韩峰没有立刻回答。

良久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果我说，山匪其实和红莲教是一伙的，你们会不会惊讶？”

“啊？”

“真的假的？”

二女全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完颜薇更是反驳道：

“怎么可能呢？山匪前边杀了那么多人，自己也死了不少人。好不容易杀得守军没多少，马上就可以随便搜刮抢掠了。这时候红莲教一来，前面的死伤全都白费，这不是吃饱了撑的白折腾吗？再说了，红莲教又不能像他们一样抢掠。最后能得到什么？”

完颜红叶没有说话，只是疑惑地看着韩峰，等待他的说法。

显然，她也和完颜薇持差不多的看法。

韩峰点点头：

“重点还真在这最后一句上。你们觉得红莲教出现在这儿，没有抢夺百姓的财物，就什么也没得到吗？恰恰相反，他们得到了一切！”

“如果只有山匪，没有红莲教，那结果会是什么？山匪继续死伤，然后杀死更多的守军和百姓，夺得部分百姓的财物。”

“但现在有了红莲教，山匪撤出，死伤停止。守军和百姓受了红莲教这么大的恩惠，断不会与其为敌。也即是说，红莲教只通过让自己人扮作的山匪撤出，又给百姓们打开朝廷的粮仓这两件事，就兵不血刃地获得了守军和所有百姓的支持。”

“经此一事，不难想象会有多少人加入红莲教。恐怕有一个算一个，都会加入。这时候，整座城都成了红莲教的财物。所以哪里还需要抢？这些财物只不过是暂时放在每个人的手里，想用的时候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全都拿出来。”

“红莲教一出现，那些山匪为何如此残暴也就不难理解了。因为只有他们足够残暴，才会让百姓们极度憎恨和绝望。”

“接下来红莲教出现的时候，才越会感觉到希望的降临。那样残暴不仁的山匪，面对红莲教竟然连个屁都不敢放就灰溜溜逃走了，那我如果加入了红莲教，还会有人敢欺负我吗？”

“我相信，几乎每个人都会这样想。于是，根本无需多言，红莲教明日便可收获整整一座城的教徒，包括守军。”

二女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遍体生寒。

这红莲教，竟歹毒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