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面对袭来的青砖，韩峰根本未做闪躲。

他只是盯着这些山匪的背影，若有所思。

旁边的完颜薇，则迅疾出剑，一道剑气凌空斩碎了这块青砖。

于是乎，附近的百姓都知道他们是武林高手，便纷纷朝他们涌过来，一时间，显得更加拥挤了。

很快，一队守军冲了过来，朝着山匪的方向追去。

韩峰则重新回到了车厢里。

完颜红叶在调息练功，三个人里，她是最勤奋的一个。

不用睡觉和赶路的时间，她几乎都在练功。

不过此刻外面如此混乱，她还是没办法完全地摒除外界的干扰。

见韩峰进来，好奇道：

“有什么发现？”

韩峰缓缓摇了摇头：

“不太对劲。”

“怎么说？”

完颜红叶掏出手帕，给韩峰擦了擦沾着灰尘的手。

“这些山匪的行动，有点问题。”

“不就是烧杀抢掠？所有山匪都在做同样的事情啊。”

“不不。”

韩峰摇了摇头。

“这次的山匪，战力有些太强，而且杀戮欲望也过于浓重。他们在有选择的情况下，竟然第一反应不是抢夺财物，而是杀人，特别是杀那些老弱妇孺。你不觉得很怪吗？”

完颜红叶此时也皱起了眉头：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怪。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峰想了想，说道：

“我有一个猜测，但是还需要验证。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结果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金国恐怕还真的遇到大麻烦了。”

完颜红叶一愣：

“这么严重？连你都觉得麻烦？”

韩峰点点头：

“没错。有些敌人即便实力强大，但自己努力练功，还是有希望打赢他，因为你们都是正常人。但有的敌人，就很难搞。他的实力强弱不确定，但是他够狠，既没人性，也没底线。没人性的姑且还能应对，但没底线的真是神仙来了也发愁。”

完颜红叶似懂非懂，但她知道，暴风雨恐怕真的要来了。

因为认识韩峰以来，见他如此担心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她无法想象，这次的敌人究竟可怕到了何种程度。

……

时间缓缓流逝。

守军和山匪的厮杀声仍在继续。

山匪们所到之处，平民几乎没有幸免的，悉数被杀。

有的守军追着追着发现自己的人数不占优势，形势便又逆转，从追击者变成了逃亡者。

因为一对一的话，守军基本不是山匪的对手。

很快，血色的黄昏降临。

残阳放射着血色的光辉，洒在了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在一片废墟之中，一条老狗从瓦砾之中奋力地挣脱出来。

它抖了抖身上的沙土，一瘸一拐地往高一些的坡上走去。

在走向那里的过程中，它发现了半个身子被砍断的主人。

主人的血已经流干了，整个面部全无血色。

它停下来，用头蹭了蹭主人的脸，然后又舔了舔自己受伤的后腿。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伤悲，它呜呜地小声叫了起来。

不远处，传来阵阵喧闹和金铁交加之声。

院子周围，是散落的箭矢、凌乱的尸体和满地干涸的鲜血。

它将头贴在主人脸上，回想起过往的时光。

它的年纪已经超过了十岁，对狗来说，算是高龄了。

从前一阵子它就意识到，自己已没有多少年岁可活了。

而主人也是如此，他也很老了，是个没人陪伴的，孤单的老头子。

所幸，他们还能彼此为伴。

它最喜欢，在中午过后，和老人家一起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阳光晒得地上的青石板暖暖的，趴在上面很舒服。

老人会在它耳边絮絮叨叨地说很多话，它听不懂。

但看老人家得意的表情，觉得大概是在说些年轻时候的事。

每当这种时候，它都会睡着地特别顺利，好像摇篮曲一样，一听就犯困。

刚刚睡着的时候，还可以感觉到老人家轻轻抚摸它脖子上的绒毛。

但这么美好而又安宁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它回想着，大概是三天前吧，它也记不清了。

三天前，它感到了大地传来的震动，院子里一堵不太结实的土墙，被震塌了。

大树也在摇晃，栖息的鸟全都吓得飞到了天上，茫然四顾，不知飞往何处。

后来，便是绵绵不尽的嘈杂声和厮杀声了。

它从不知道，这个世界还可以如此喧嚣。

它希望着，请至少不要影响到这个院子。

因为它的主人真的很老了，一个老头子能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呢？

它想不出，它只想和主人一起在这个院子里终老。

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久之前，一大批人从远处跑来了。

看到院子里墙塌掉的地方有个缺口，便朝这里跑过来。

另一边，也同样冲来了一批人。

他们几乎同时进入了这个院子。

然后，厮杀在一起。

它看到，主人刚刚从房间里出来，什么都没看清的时候，就被一刀砍在了身上。

恐怖的力道，将他的身体一刀便砍为了两段。

它发出“呜”的一声，快步朝主人跑了过去。

它闻到了刺鼻的血的味道，很腥，它不喜欢。

不能再起来了吗？

它这样想着，用嘴叼住主人的衣服，试图叫醒他。

但老人家却一动不动，最后也只是眼皮颤动了一下。

神奇地睁开了眼睛，看了它一眼，就彻底不再动弹了。

它感觉自己大概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眼神。

它不明白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但看着就是很难过。

地上的血，流到了它的脚下。

它突然很愤怒，便发狂地叫着，扑向院子里厮杀的人。

它不管咬到的是谁，只要有机会，就咬上一口。

但它忘了，它也只是个老狗，早就不像年轻时那般灵活了。

所以没过多久，它就被刀背拍到了后腿。

真的好疼。

它呜咽着，暂时退到了一边。

好在，没人忙着和一条狗计较。

不多时，两批人又迎来了各自的援军。

杀着杀着，连房子都砍塌了。

它没来得及跑出去，被埋在了下面。

不知道多久之后，那些人追逐着远去了。

现在，它陪主人待了一会儿，听到远方似乎又隐隐传来动静。

它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继续朝最高的坡上爬去。

稍许之后，它站在最高处，望向声音的来处。

霎时间，数不清的箭矢如雨，朝着这片已经几无人烟的地方射来。

其中一支，恰好穿透了它的脖颈。

它的尸体被箭矢的冲击力带着飞下了山坡。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它依稀听到有人在喊着它听不懂的字句：

“天下一家，同享太平。”

“入我红莲教者，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

“红莲尊者！驾到！”

越来越多的同样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像深黑的雷霆一般，朝这里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