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话？！”周窈还没说什么，董红就跳了出来，她怒气冲冲地喊道，“谁不敬业了？我家艺人还不够敬业的？你上别处问问，谁家摄影师拍照的时候就给两个字？！”

“破碎，破个屁！”董红口吐芬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皱个眉说丑，冷着脸说丑，就连什么表情都不做都说丑，怎么的？你竟然嫌弃我家艺人不好看，那当初就别请！”

她这个暴脾气，还真不惯这些人。

她口舌伶俐，骂起人来连气口都不留，广告商这边的负责人被她骂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憋屈地直喘气。

周窈不是闹事的性子，但也不会任人欺负了去。

她说，“我去跟摄影师谈一下吧。”

事情总要得到解决，争吵毫无意义。

摄影师那边也在闹脾气，抱着手正在跟助理撒泼，“不想干了，不想干了！真得是，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白糟蹋了那张脸。”

“行了，别说了，人都要过来了，”助理拽了他一下提醒，抬头看向周窈的瞬间，嘴角立即挂上了笑，“周老师。”

周窈点头，她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你说要‘破碎感’，我想知道你口中所谓的破碎感究竟指什么？”

“破碎感，破碎感，都已经带了个感字，当然是说不清道不明，你自己去领悟，不过提醒你一下，我可没多少时间陪你耗，一个半小时后我还得去做美甲呢。”

摄影师抬手，看了眼已经有些不均匀的指甲，嫌弃地撇了撇嘴，“丑死了。”

他说要自己领悟，就真得一点都不管。

周窈有些头疼。

这时，摄影师助理过来小声指点，“周老师，你不用太在意勇哥的话，他就是装，你往可怜，委屈了的方向表演就行。”

“勇哥比较浪漫主义，你可以尽量往那种求而不得，懦弱胆怯的感觉靠。”

助理说得简单又明了。

周窈若有所思。

有了主题，她不再至于二丈摸不着头脑，手都不知道往哪摆。

周窈本就长得艳丽，一双蛊惑人心的狐狸眼，眼角点了颗嫣红的泪痣，昏暗灯光一打，照得她五官深邃，自带氛围。

花了大钱请过来的专家确实专业。

周窈刚上状态，摄影师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也不用助理催促，主动拿着相机就开始拍了起来。

这次的产品是秋装，大量的枫叶和雨水。

从头到尾。

周窈就没干过，她站在白色幕布前，仰着头，睫毛轻颤，两旁则有工作人员拿着水枪，往她身上滋。

水滴顺着她眉眼缓缓滑下，经过鼻梁，经过嘴角，最终挂在精致的下巴摇摇欲坠。

“可以，不错！”

摄影师满意地点头，他正要收起相机时，周窈忽然睁开眼，她眼底发红，像布满裂纹的红色琉璃。

一滴泪水随着睫毛颤动，缓缓顺着眼角落下。

摄影师反应迅速地拿起相机就是咔嚓一声。

泪水滴落。

周窈歉意地笑着说，“抱歉，先失陪一下。”

她遮着脸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冲了出去，董红担心地连忙跟上，她在洗手间外面等了许久，周窈才满脸湿漉漉地出来。

她歉意地笑，“让你久等了。”

董红摇头，“你怎么回事？从上飞机开始就心不在焉的，刚才虽然我也有维护你，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你不在状态，周窈，我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唯有一点，不许耽误工作。”

她表情严肃，语气有点凶。

周窈垂眸乖巧地嗯了声。

“拍摄虽然已经结束，但来之前我们就跟广告商那边说好了，晚上要吃个饭，我带着人跟你一块去，你去换身衣服。”董红看着时间催促。

周窈眸色微动。

她犹豫地说，“我想回去。”

董红顿时瞪圆了眼，“你说什么？”

周窈说，“我想回去。”

她低头，语气落寞，“红姐，我真得想回去。”

她很少在外人面前示弱，董红刚要发火，看到她这可怜的样子，顿时什么气都撒不出来了，心烦意乱地叹气道，“我欠了你的，那我让人陪你先回去。”

周窈道谢。

最近的航班是凌晨两点，离现在还有三个小时，夜色已深，秦宴时应该早就已经休息，周窈坐在长椅上，无声地盯着屏幕看了许久。

最终，她还是解了锁，翻出已经许久没有联系的头像。

【窈窕淑女】：在吗？图片。

她给attendre发了张来自吴愧手写的那封信。

【attendre】：？

Attendre回得很快。

他和早睡早起的老干部秦宴时不同，周窈常常见到他熬夜。

因此当看到他的回复，周窈并不意外。

她顿了下，一字一句地敲道：我打算结婚了。

！！！！

远在南城的秦宴时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甚至怀疑自己眼花了，特意戴上眼镜，简短的六个字，他来来回回地看，确定自己没看错。

最后两个字确确实实是结婚，而不是离婚。

他深吸了口气，回复消息的手都有些颤抖，这很少见，毕竟他自幼就被教导做事要稳重，可此时此刻，什么沉稳，淡定，他都顾不上！

【attendre】：结婚？

【attendre】：和谁？

肉眼可见地急切，周窈很少见他情绪如此激动，搞得好像，要结婚的人是他一样。

周窈好笑地回道：能和谁？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人，attendre，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吗？我还没见过你。

他们认识了很久，将近一年。

期间也度过许多，从刚开始无话不谈，到后来渐渐联系变少，直到最近，除了前两天的那两条聊天记录之外，往上翻，上次聊天还得在上个月。

因为聊了很多。

哪怕素未谋面，周窈也发自内心地把他当成朋友。

秦宴时，“……”

如果周窈要结婚的人是她常常跟attendre提起的那个人的话，那么秦宴时当然不可能不出席婚礼。

他很激动。

可又有些疑惑，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他还什么都没做。

如若披着秦宴时的皮总有很多话说不出口，但是带着面具，他就能直接地问出来。

【淑女】：因为生命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