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毫无意义,牺牲宴时的婚事既不能帮到秦家分毫,也不能让他幸福,”像是想到什么,秦老爷子不禁蹙眉,“我劝了几句,他到也有松动的心思,但后来大约还是看絮宁那丫头可怜,依旧打算继续下去。”
“就在他们订婚前几天,絮宁收到国外舞团的邀请,宴时比谁都拎得清,一桩婚事能够护得住沈絮宁片刻,但护不住她一世,唯有切身的成就才能让她从沈家逃离出来。”
“刚开始沈絮宁尚且没有想通,宴时就已经果断地向外宣布终止订婚,他处理得干脆也漂亮,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不是善良而是愚蠢,”秦老爷子冷哼道,“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他偏偏要走损失最大的那条路。”
“我当时想不通,后来才知道为什么。”
说到这儿。
秦老爷子停下,深深地直视着周窈。
周窈情不自禁地攥紧双手,就像是鬼迷了心窍,她问,“为什么?”
“因为你,”想起那时的秦宴时,秦老爷子不禁摇头叹气,“你父母逼着你结婚,恩恩心疼,跑到家里去说,想让她爸帮忙。”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清海一个外人又能做什么,顶多把你送得远远的,恩恩对你上心,就为了这事还特意跑来找我,只是还没等我弄清楚,宴时又来了。”
“他跪在我面前说要娶你。”
“这简直荒唐,不可理喻,离他退婚不过短短三天,你又是恩恩的朋友,比他小了整整五岁,我自然不可能答应,”哪怕如今面对着面,秦老爷子依旧说得坦荡,“原因很简单,你家里环境比沈家还糟糕,你也不如絮宁优秀。”
“秦家孙媳如若非要在你们两人中选,不用细想也知道答案,当时谁都不明白宴时的执着来自何处,只当他又不是善心大发。”
“可……”
秦老爷子忽然轻笑了下,“他对我说,他喜欢你。”
“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这句话的含量,从小到大,二十多年来,宴时很少明确地表达喜欢,哪怕他向来纵容恩恩,也不曾直白地说过喜欢。”
“我本认为是自己教育出了问题,将人教成了机器人,却没想到,原来,他也不过是具肉体凡胎,这份惊喜无疑是巨大的,同时也让我戒备。”
周窈不懂,“为什么?”
“因为宴时太固执,他要是认定了谁,那么无论生死,无论好坏,都会一根筋地认到底,我担心你受不起那份喜欢,我也担心你会辜负了宴时。”
“宴时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比起他父母我要更了解他,外冷内热,看起来坚不可摧,实际上受了伤连宣泄都不会,只会默默忍耐。”
“周窈,你跟宴时经历过几次生死,连老天都分不开你们,又何必惧怕那些尚且还不存在的阻碍?你好歹也是个年轻人,怎么能比我这个土都快埋了半截的老头子还要胆小?”
这是秦老爷子的回答。
就像自带循环,一遍又一遍地在周窈脑海中回荡。
她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仰头看着天发呆。
她惊讶于秦宴时的付出,也惊讶于秦老爷子的和蔼,本认为秦老爷子这个平时在外人面前威武霸气的人肯定会很凶残,说不定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指责她的矫情。
岂料,他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来说情的?
周窈有些不太确定。
她独自坐着发了会儿呆,片刻后,她咬着唇,几经犹豫,到底还是选择拨通那则电话。
对面接得很快。
“窈窈?我爷爷走了没有?你挨骂了?”是秦幼恩。
她也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从头到尾连个面都没露。
周窈说,“已经走了,恩恩,我问你一件事。”
秦幼恩不解,“什么事?”
“一年前你哥到底为什么出国?是为了工作还是……为了手术?”周窈并没有太委婉,她直截了当地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
秦幼恩那边先是沉默。
紧接着她问,“谁跟你说的?我哥还是爷爷?”
所以,果然是真的。
周窈深深地提起一口气,她闭了闭眼,“为什么?他是怎么受的伤,肯定跟我有关系对不对?”
“算是有关也算是无关,一年前周鹏被仇家追杀,差点被撞死,我哥正好从哪里路过,就帮忙挡了下,结果谁曾想不小心被车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