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周窈却往后退了，她退得那么厉害，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缩回洞里，还埋上了土，抱着一副哪怕把自己闷死也绝不出来的坚决。
他总不可能真得把周窈逼得太狠。
他舍不得。
可他现在不那么想了，路之亦说得对，像周窈这种人，妄图慢慢来根本就是做梦！
他眼神冷漠，像是寒冰，也像冬季的初雪，看得周窈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就在她想要避开的时候。
秦宴时说，“没有找错人，想向众人公开的也是你，我喜欢你这一点，我说过很多次，无论你信还是不信，事实都如此。”
“我本认为你哪怕暂时不会接受，但也不会多抗拒，但如今看来，是我错了，你是真得讨厌我，我们之间也确实没可能。”
他眼神深邃，像是黑夜狂风，也像是看不透的深渊。
说完这段话，他没有给周窈任何反驳，辩解的机会，他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眼周窈，径直转身离开。
这次他走得很快，并且没有再回头。
直到叮地一声响起。
电梯门当着周窈面缓缓关上，她再也看不见秦宴时的脸，连带着也找不到自己那破碎不堪的心。
以前的她好歹还会心痛，可此刻只剩下无尽的麻木。
秦宴时下楼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就在楼下站着，从口袋里冒出一包烟，他平时很少抽烟，除了应酬也不怎么喝酒，但尼古丁确实容易让人上瘾。
好似烟圈随风飘扬的瞬间，连带着烦心事都淡去一些。
他身形修长，穿着衬衫和西装裤，单手插着兜，面无表情地站在银杏树下，抽完了一支又一支。
直到目光所至的窗户灭了灯。
他才转身离开。
……
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初听的时候很漫长，可实际上，转眼而逝，离结束还只剩下一天。
明天他们就可以正式离婚。
拿了证，就彻底桥归桥，路归路。
周窈心不在焉地翻着台词本，双眼无神地盯着虚空。
她出租房实在太小。
董红忍无可忍，直接把隔壁租了下来当摄影棚，左右这地方偏得厉害，先前一层楼就周窈一个租户。
“看完了没？有没有问题？还剩下半个小时马上就开播了，要是有问题赶紧说，能改得咱们就赶紧改。”
董红急匆匆地催促。
她不急也没办法，按道理来说，周窈现在热度那么高，应该乘胜追击，增加直播的次数，最好能够天天直播才对。
可谁知道，还没等董红跟周窈谈这件事，晨曦高层就下了命令，最多周播两次，休息为主，只要周窈有什么不舒服，立马终止直播。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偏袒。
要说后面没有什么不见光的交易，董红是不信的，可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命好，恋爱脑找了个恋爱脑，还是个有权有势有能耐的恋爱脑。
秦宴时没竞选商会副主席之前，在南城的话语权就不小，昨天刚官宣，晨曦副总连连感叹自己识时务为俊杰得足够早。
现在周窈赚不赚钱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就行。
上面可以一切看淡。
但董红不行。
她的工资可是跟周窈的业绩直线挂钩的。
她敲着桌子催，“别发呆了，快点看。”
周窈回神，她合上台本，表情严肃地抬头，“红姐，我跟你说件事。”
她太正经，正经得董红心头顿时一激灵，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谨慎地问，“坏消息还是好消息？”
“我想出国。”周窈说。
董红悬着的心彻底死了，“over，我就知道，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除了是坏消息，就只能是坏透了的坏消息。”
“出国？”她双手环胸，没忍住笑，“你想什么呢？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看不出来吗？还有半个小时，不对，准确来说还有二十六分钟你就要直播了，你现在跟我说你想出国，去哪？去小人国吗？”
她冷嘲热讽的，心情显而易见地差到极致。
周窈平静地说，“我不是说现在。”
董红吐出一口气，她勉强理智点问，“那什么时候？十年后？”
“明天。”周窈回答得很快。
她明天一大早就走，正好能避开离婚冷静期结束的时间，到时候她把自己的身份证跟户口本都交出来，全权委托代理律师去办，这样就不用跟秦宴时面对面，以免，以免她不争气地当场反悔，那太丢脸。
明天跟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董红捧着心口说，“你一刀杀了我吧！”
“想出国门都没有，你要是出国了，刚签的那档节目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违约需要赔多少钱？就是把我卖了，不，就是把我全家卖了都赔不起。”
她可怜巴巴地哭嚎，“周窈，周小姐，周主播，你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你能不能别这么坑我？”
周窈蹙眉，“什么节目？”
光打雷不下雨的董红顿时不嚎了，她咦了声，疑惑地问，“我没跟你说？”
周窈茫然地摇头。
董红猛拍脑袋，“我差点忘了，还记得之前你去录的那个采访吗？这档节目跟那个采访是捆绑销售的，一块签的合同，只不过当时不是出了点意外，没能及时开拍，现在节目的导演又复活了，递了邀约。”
“本来我也不打算答应的，时间太长，而且还是固定嘉宾，你又没经验，上来就这么高难度不太合适，但是没办法，合同都签了，你自己签的。”
她刻意地加重‘自己’那两个字的读音。
周窈，“……”
她都快忘了这件事。
她头疼地扶额，“什么节目？周期多久？”
“是化妆改造类的，时尚度高的明星和素人化妆师同时给模特根据主题化妆，然后打pk赛，不过只有输赢，不淘汰人，所以如果要拍肯定就是拍到节目结束，差不多两三个月。”
当初就是看这个节目主题满契合周窈的身份，董红才爽快答应的。
周窈不可能违约。
她付不起那笔钱，也还想继续美妆博主这条赛道上混下去。
可……
她也确实不想继续呆在国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