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们不想要我这个女儿,那我们就断绝关系,从今以后,你走你们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光道!等你们死了,也别想让我给你们收尸!”
周窈是真得气急了,也确确实实失望透顶。
她最后看了周建平他们一眼,扭头就走,没走出几步,忽然又折身回来,头也不抬地伸手就去拿差点忘掉的玛格丽特。
周窈穿着一身纯色睡裙,抱着花,站在咖啡厅的屋檐下时,就像是在拍电影,天公不作美,刚才还晴空万里,骤然下起小雨。
淅淅沥沥的,不至于把人浇透了,但淋湿后到底会不舒服。
有行人犹豫,躲在屋檐下犹豫,迟疑着要不要冲一把。
然而周窈却恍然未觉。
她就像是没发现下了雨似的,抬腿就往外走,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裙摆,显得她那般消瘦,破碎。
一大捧雏菊真得很重,沾着雨水的花束朝下,在本就不干燥的地面拖拽出一条长长的,连绵不断的水痕。
宛若一条结实,牢固,无法挣脱的锁链。
周窈漫无目的在雨中行走。
忽然。
手机铃声响起。
是秦宴时。
她长又密的睫毛轻颤,垂眸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发呆,怎么就这么巧呢?怎么就这么巧,每每她最狼狈的时候,最先出现的总是他。
有那么一瞬间。
好似又回到那个她绝望无助的雨夜。
如果说秦宴时是光,是救赎,而周窈就是一块生了锈,破烂不堪的废铁。
她疲倦地接通电话,“秦总。”
“喜欢吗?”秦宴时忽然这么问,问得莫名其妙,毫无缘由。
周窈心头突然一跳,满脸茫然,“什么?”
有点紧张,揣揣不安。
生怕他开口所问的喜欢真得是她所误会的那件事。
毕竟,毕竟秦宴时前段时间才刚刚告过白,而她懦弱地选择了逃避。
“那束花。”秦宴时估计是在忙,那边有些吵,时不时地能听到躁乱的喧嚣声,他说了句‘等下’,过了会儿,就变得安静许多,他声音低沉磁性,像是一块生来就为了吸引周窈的磁铁,“没收到吗?”
周窈的心脏再次沸腾地跳动起来。
悲伤,失望荡然无存。
她表情紧绷地死死抓着手机,声音都有些生硬,“玛格丽特是你送的?”
秦宴时嗯了声。
周窈继续追问,“那个落款,attendre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么巧。
Attendre怎么可能是秦宴时,他又不是闲得没事干,还会天天跑去看她直播,太搞笑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周窈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否认,可她又确确实实地在期待着某个答案。
她心跳得很快,像濒临死亡,被逼近绝路的幼兽。
“attendre,等待,那束玛格丽特的花语,你不喜欢?”
好似自从上次说开之后。
秦宴时变得越发油腔滑调起来。
不,或者说更直接?
周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只知道她不争气地逐渐心跳加速,她深吸了口气,没忍住地说,“秦总,你有点崩人设。”
她是真这么觉得的。
之前秦宴时给她的感觉就像一块永远捂不热的石头,生硬又冰冷,别说情话,就连笑都很少见。
可现在,一套接着一套的,就跟被谁夺舍了似的。
不可否认,周窈有点慌张。
内地南城。
秦宴时临时回来处理工作,身后是马上要开始的政府召开的商谈会,基本上南城能够说得上名,年龄在六十岁以内的企业家都到了场。
这次会议很重要,事关香山大桥,也事关接下来南城的发展。
整个会场,三十岁左右勉强算是年轻人的也只有秦宴时和路之亦两人,哦,还有沈絮宁,她是这次会议的表演嘉宾。
“宴时。”
沈絮宁拿着两杯香槟朝露台这边走过来。
当听到她的声音时。
电话另一边的周窈倏地静了声。
她声音沉闷地说,“蛮喜欢的,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连给秦宴时反应的余地都没留下,直接又果断地挂了电话。
“嘟嘟嘟……”
徒留下机械冰冷的提示声。
秦宴时微微挑眉,垂眸看了眼刹那黑屏的手机。
“怎么了?”沈絮宁眨着眼无辜地问,“在打电话吗?我打扰到你了?”
秦宴时揣起手机摇头,“没,找我有事?”
“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给你送杯喝的,”沈絮宁将手中香槟递了过去,“你回来的这么匆忙,估计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会场离你住的地方又远,要不要先去我家休息一晚?我爸前两天还提到你,说有点想你了。”
她故作漫不经心,上前与他并肩站着,抬头去看那漫天繁星。
秦宴时没拒绝,“可以,不过要等下次,我办婚礼后一定会带着周窈登门拜访。”
虽然没拒绝,但跟拒绝了也没什么区别。
沈絮宁苦笑,“那估计我爸要气死,这么多年他可是一直把你当成女婿。”
秦宴时就是知道,才会这么说。
见他沉默。
沈絮宁还有什么不懂的,她惆怅地叹气,“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们当朋友也蛮好的,毕竟有老师在,你不会亏待我的不是吗?”
她举杯轻笑。
秦宴时嗯了声,抬手与她碰了下杯。
两人认识了很多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可以说,比起秦幼恩,沈絮宁跟秦宴时相处的时间更长,他们年龄相仿,性格也差不多,同样沉稳,至少表面都是如此,更从记事起就统一被认定为别人家的孩子。
要不是这些原因,秦宴时当初也不会选择她作为订婚对象。
但大约太相近。
又或者真就少了点缘分。
亲近有余爱意不足。
沈絮宁眼眸深邃地抬头看他,好似有无尽的话想说。
“你们两个在这啊,可真是让我好找,”路之亦过来喊他们,“絮宁,刚才有工作人员过来找你,让你赶快去做准备。”
沈絮宁应了声,仰头将杯中酒喝尽,未了冲秦宴时灿烂一笑,转身大步往会场内走去。
等人走后。
路之亦站到她刚才所站的位置,戏谑地靠着栏杆问,“刚才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