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垂下眼尾,眸色黯淡。
秦宴时眼神犀利地横了李嘉恒一眼,他微微蹙眉,动了动唇,大约是想要解释,但事实如此,又该怎么辩解?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倒是周窈宽慰地笑了下,她说,“能蹭到也是我运气好,无论怎么样都谢谢阿姨记挂着我,我很开心。”
她确实很开心,就从外人的身份上来说,秦家人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就连她亲生父母都没办法把她放在首选的位置上,又怎么能去奢望别人。
周窈表情平静,好似真得心中毫无波澜。
秦宴时深深地看了她许久。
最终,他眼神微动,配合地转移话题,“明天去参加聚会的时候,你多看着恩恩,别让她喝太多酒。”
秦幼恩就是个人来疯,最是受不了人劝,每次出去聚会都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
周窈明白地点头,“好,我会看着的。”
骤然之间。
好似彼此的交际只剩下秦幼恩,话音落下,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谁都没有继续开口,相顾无言地面对面站着。
片刻后。
秦宴时忽然说,“沈絮宁是我妈唯一的学生,两人亲如母女,她难得回国,自然会多关注些,做这梨子糕的时候,家里人都有想起你,我连晚饭都没吃完,就被撵出来给你送东西。”
这大概算是解释。
可真难得。
过去三年,秦宴时从不解释的。
周窈沉默地听着,表情平静,令人摸不透她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们之间的氛围实在太诡异。
等人走后。
周窈依旧在原地站着,她目光望着前方,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么。
李嘉恒走过来,“周窈。”
没等他继续往下说。
周窈忽然道,“嘉恒,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李嘉恒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是有病又是什么,谁都知道我喜欢他,我自己也清楚,可却还要固执地把人往外推,我在图什么?图心痛的滋味太好受?”
周窈自己也常常想不明白,两人都相爱,哪怕爱意不平等,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明明彼此都会欢喜,又何必自寻烦恼地暗尝苦涩。
李嘉恒沉默,“……”
过了两秒,他苦笑着说,“如果这算有病,那我也有,我们这算是同病相怜吗?”
倒也不是。
李嘉恒要更悲惨些,如若周窈松口,她能立即心想事成,可他不能,哪怕他将自己的心都挖出来,不爱的人还是不爱。
刹那,周窈说不出话来。
她愧疚地垂眸,“抱歉。”
李嘉恒摇头,“别说对不起,你没错,时间不早了,抓紧睡吧,明天不是要早起嘛,如果需要我送你,可以随时喊我。”
就像是一场闹剧。
谁都没有好结果。
翌日,五月二十五日,周窈高中母校的周年庆在早上九点正式宣布开始。
当熟悉的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
周窈还堵在路上,除了她,还有秦宴时。
按照计划,周窈最晚应该七点二十就能结束采访,一个半小时赶往学校绰绰有余,结果人算不如天算。
采访过程中,设备出了点问题,这一检查就是十几分钟,等好不容易折腾好,就已经八点,她回绝了李嘉恒要特意接她的提议。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太差,还是电视台门口实在不好打车。
她心急如焚地等了三四分钟,也没看到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就在周窈都开始犹豫要不要往公交车站那边跑的时候。
秦宴时出现了。
两人目的地相同,又是危急时刻,周窈迟疑两秒,干脆地开门上车。
一坐上车,她就自动往角落里缩。
秦宴时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前半程还算顺利,一路畅快无阻,直到上高架的时候,前面竟然堵车了!
周窈焦虑难安地等了又等。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了,车子撑死了才往前面走了十几米。
她崩溃地往后一倒,“完蛋,这下铁定要迟到。”
从刚才起就抱着电脑在那里处理工作的秦宴时抬手看了眼时间,离周年庆开始还剩下不到十分钟。
就算现在这辆车插上翅膀直接飞过去也来不及。
他凝眉,思索片刻,给路宇琛打了个电话,将学校那边安排妥当后,他才找人去了解情况,过了会儿,前面的王成说,“好像是警察押送的逃犯趁着警方在服务区交班的时候逃跑了,前面的路全都被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疏通。”
秦宴时没说什么,他低头摆弄了几下手机。
他特别淡定,好似跟周窈堵在一块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似的,就在周窈心急如焚,恨不得下车自己跑过去的时候。
外面有人敲窗。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精英打扮的男士推着摩托车如同神兵降临般骤然出现。
秦宴时起身下车。
他脱了西装外套,摘掉衬衫袖扣,一股脑地全都塞给了周窈,他长腿一跨,自带风流潇洒,坐在摩托车上,长腿支地。
他扭头示意,“上车。”
周窈目瞪口呆。
她认识秦宴时十多年,哪里看见过他如此狂野的一面,而且,她打心底怀疑,“你真得会骑摩托?”
就当是她先入为主,她总觉得‘摩托’这个词就跟秦宴时不搭。
秦宴时还没解释。
倒是王成说,“秦总接手晟世之前组建过车队。”
闻言,周窈更震惊了,她就跟看什么八大奇迹似的,难以置信,“你竟然还组建过车队?我还认为,认为……”
她认为半天,说不出来。
秦宴时将头盔扔给她,淡淡地问,“认为什么?”
周窈乖巧摇头。
秦宴时也没打算太追究,他面无表情地道,“不是你说的吗,我只比你大五岁,不是大五十岁,难道我会骑这个让你很难接受?”
那当然没有。
就算是有,周窈也不会承认。
她剧烈地猛摇头,“非常帅,非常棒,秦总最酷。”
秦宴时看着她,淡漠的眸子忽然涌上几缕温度,他很轻地笑了下,微抬下巴矜贵地冲着后座点了点,“上车。”
周窈抱着满心忐忑,提心吊胆地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