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去倒水,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脱了鞋坐在床边,伸手去搂她,周窈就像是温顺的小猫,刚看见他伸手,就主动地往上靠。
秦宴时搂着她躺下,下巴抵在她柔顺的头顶,闷声说,“睡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周窈嗯了声。
大约身边有着安心的味道,周窈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已经十一点。
她睡得有些头疼,双眼也肿胀得厉害,艰难地想要起床,却感受到腰间的禁锢,她愣了下,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
穿着西装,连被子都没有盖的秦宴时就在身旁。
他眉头紧蹙,好似连梦里都在心烦。
明明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可莫名的,周窈忽然有些想哭,她控制不住地落泪,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坠。
没一会儿就沾湿了整张脸。
她哭着抬头,泪眼朦胧地去寻秦宴时的唇,毫无章法,甚至粗鲁到直接把秦宴时的嘴角磕出一个牙印。
嫣红的血滴落,像是快要腐败的玫瑰,也像昨晚的那一幕。
顿时,周窈哭得更凶了。
紧闭着眼的秦宴时无奈叹气,就在他睁开眼来的刹那,周窈忽然无师自通,捧着他的脸凑了上来。
这是一场发泄,没有任何眷恋。
凶残得彷佛在撕咬。
眼泪是咸的,还有涩,连带着秦宴时都觉得心酸,他顺从地搂着周窈翻了个身,让她更加方便亲自己。
唇舌纠缠总让人有所错觉,好似彼此真得在相爱。
一吻结束。
周窈狼狈得不行,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嘴角还有可疑的水渍。
她搂着秦宴时的脖子,哭得好大声,眼泪流得特别凶,没一会儿就将他的领口给哭湿了,颤抖的睫毛扫在脖颈上,有些痒。
但秦宴时没有动,他安静地充当用来发泄的抱枕。
能哭出来是好事,总比憋在心里强,说实在的,昨天看到周窈那么平静,他还有点担心。
哭了将近一个小时。
秦宴时不得不喊停,周窈抽泣着打了个哭嗝,她抹着眼泪,将脸埋在秦宴时脖颈间,嘟囔着撒娇,“我不想出去,好丢脸。”
她哭了这么长时间,秦家父母跟秦幼恩肯定都知道了。
秦宴时拍着她的后背哄,“没事,房间隔音很好,他们听不见,收拾下,先下去吃饭好吗?等吃完饭,我们再回来躺着。”
闻言,周窈双眼通红,肿得像核桃似地抬头看他。
她抽泣着问,“你不去上班?”
秦宴时淡淡地说,“今天休息。”
周窈哦了声。
片刻后,她忽然喊道,“秦宴时。”
“嗯?”秦宴时回应。
周窈没有回答,她沉默地摇头。
又过了会儿。
她又喊,“秦宴时。”
“嗯?”
“秦宴时。”
“嗯。”
“……秦宴时。”
“嗯,我在。”
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秦宴时不厌其烦地配合。
他实在太有耐心,耐心到周窈都觉得自己有些任性。
她轻咬了下唇,莫名地又有点想哭了,连忙将脸埋回去,瓮声瓮气地抱怨,“秦宴时,你就是个混蛋,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既对她好,又没那么喜欢她。
三年间的每一天,周窈都会问自己今天有没有在秦宴时心中的地位更重一点,更重一点。
她真得很贪心。
贪心到渴望她能够占据秦宴时人生中名为爱情的全部。
她不傻也不瞎。
也许之前还不够确认,可这段时间她不是看不出来,秦宴时并不是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可是……
一点点并不够。
她很害怕,害怕两人会走散,害怕一场纠缠过后是无尽的厌恶。
原生家庭让她渴望安定,也畏惧安定。
说来矫情,周窈从始至终需要的只是一场明目张胆,宣告天下的偏爱。
秦宴时没有回答。
对她好,全都是出于本心,何谈为什么。
一点的时候。
秦幼恩过来敲门,“窈窈,出来吃饭。”
趴在秦宴时身上,差点又睡过去的周窈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她揉着眼睛,声音含糊地说,“马上。”
她不敢再继续在房间里宅下去,连忙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点,她起身下床,低着头拼命地去拽睡得皱巴巴的裙子。
昨天为了直播上镜,她特意挑了件比较精致的小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耐皱,经过整晚的折腾,皱得就跟腌制多年的老咸菜似的。
她正忙着跟衣服奋斗。
床上的秦宴时尝试了两下,只觉得胳膊也麻双腿也麻,怎么都无法起身,不禁郁闷地又躺了回去。
忙活半天也没点起色的周窈干脆放弃。
她抬头,“你怎么还躺着?起来啊。”
秦宴时转着脖子,幽幽地看向她,“帮个忙,我自己起不来。”
周窈先是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扑哧一声顿时笑了,她偷笑着上前,将人扶了起来,不过脑子地打趣,“没事,就当提前演练了,等以后你老了瘫痪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我也不至于生疏。”
‘以后’。
是个不简单,又很美好的词。
从周窈嘴中脱口而出说出‘以后’这两个字后,两人都愣了下。
她懊恼地紧抿着唇,不敢再开口。
被扶起来的秦宴时坐在床边活动了下肩膀,等那阵丝丝缕缕跟有蚂蚁在爬似的酥麻过去。
过了很久。
久到空气都快要凝固。
秦宴时忽然说,“好。”
没来由的一个好字,周窈再次愣住,直到下楼的时候,她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好’是指什么。
她不禁瞳孔微颤。
下楼后。
秦家人都在,秦家父母就像是不知道她在闹离婚似的,一如既往,笑眯眯地招手,“窈窈,快过来坐,今天准备你最喜欢的菜。”
周窈有点难堪,也有点别扭。
如果说提出离婚,她感到最抱歉的人有谁,基本上排在前三的人都在眼前,周窈牵强地挤出一个笑来。
她本想配合地敷衍过去,但……
当开口的刹那,她还是说,“妈,伯母,对不起。”
她不安地揪着衣角就在旁边站着。
秦妈妈不高兴地皱眉,“对不起什么?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生活从来都是自己的,不过有一点我得好好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