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张口闭口就是宝贝,一出事就分起你我来了。
秦妈妈冷哼了声,按了按有些翘边的面膜,没理他,她在客厅沙发坐着,收拾半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披着外套上楼。
果不其然。
主卧的灯是亮着的。
门没有管严,透过缝隙能够看见秦宴时就坐在床边,沉默地看着熟睡中的周窈。
她轻声敲门,“儿子,出来下。”
秦宴时帮周窈掖好被子,起身,他动作很轻地掩上门,转身抬眸看向秦妈妈,指了指另一边的走廊,等过去后,他才问,“怎么了?”
秦妈妈也是不善于惺惺作态的。
她直截了当地问,“你跟窈窈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宴时垂眸沉默,估计在思索什么词更加适合,过了几秒,他才说,“在磨合。”
“磨合到离婚?”秦妈妈正色地问,“宴时,你真喜欢她?”
这个问题很重要。
婚姻就是两个极端,要么一点感情都没有,干干脆脆地当作交易,要么必须深爱,否则余生那么长,太难走下去。
秦妈妈说,“如果你还没想好答案,你俩个不是不可以暂时分开一段时间,至少在痛苦升级之前及时止损,但相对应的,很难说,在冷静的这段时间内,彼此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宴时,我知道我跟你父亲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合格父母,比起抚养子女,我们更愿意寻找自己,你很聪明也很早熟,从小到大,我们都没能教你什么。”
“但现在,我想告诉你,婚姻是两颗心的靠近,要是你们谁都有顾虑,彼此都在防备,那么戴了防护罩的心永远都只能遥遥相望。”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宴时没有点头,他不是不懂,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做,说来简单,可真得要完全地将自己托付出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且,“要是她没那么喜欢我,觉得害怕,后悔怎么办?”
秦宴时从来都很清楚他在意的是什么,又是什么在阻碍着他们,但他想不到办法解决,这就是个无解的问题。
他从不吝啬于说出自己的担忧,却是第一次向别人寻求帮忙。
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平时沉稳又严峻,此时却像是刚出茅庐的小伙子,眼中满是不知从何下手的无措。
秦妈妈不禁叹了口气。
她想拍拍儿子的肩膀以作安慰,结果抬起手才发现不知不觉秦宴时已经长得足够高大,就连安慰都必须踮起脚。
无法,她只能艰难又敷衍地拍了两下,“你跟窈窈不一样,窈窈家里是那种情况,父母有都跟没有似的,生活在周家,她不得不谨慎,可你有我们,无论结果怎么样,家人永远是你退路。”
“要是以后窈窈真得后悔了,那就去哄,将人哄回来,咱们家这么多人,下到你妹妹,上到你祖父,真轮番劝起来,就是如来佛祖都躲不过。”
秦妈妈自认为很幽默地开了个玩笑。
但是秦宴时一点都不配合,他丝毫要笑的意思都没有。
无法,秦妈妈被迫严肃起来,“总之就一句话,不行动,就只有后悔这一条路,去尝试,至少还多了个可能。”
“宴时,你是商人,要比我明白这个道理。”
秦宴时挫败地将额发撸到脑后,“没那么简单。”
跟周窈有关的任何事情,他都不得不小心谨慎,深思熟虑。
秦妈妈无语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一巴掌,“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怂得慌?这不行那不行,回头真把人放跑了,你就高兴了?”
“我都听说了,嘉恒跟窈窈告白了是不是?”
要不怎么说,好事不出门坏事出千里,八卦更是尤甚。
这才多久。
整个南城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秦宴时表情不悦,“周窈没答应。”
秦妈妈耸肩,“那说不准以后是怎么个事。”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是这番说辞,说得多了,秦宴时好似眼前都已经浮现出李嘉恒得意地搂着周窈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
他心烦意乱地抬手,“到此为止,我心里有数。”
说完,他顿了下,回头看了眼主卧的房门,眸光深邃复杂,几秒后,他转过头来,说,“公司那边还有安排,我得过去趟,辛苦你每隔半个小时上来看下。”
他担心周窈会做噩梦。
秦妈妈怒其不争地瞪了他一眼,敷衍地摆手,“行了,我知道,你赶紧忙你的去吧,就你这样还接什么婚,直接跟工作过下半辈子算了。”
秦宴时并没说什么。
后半夜。
周窈确实做噩梦了,她梦到周建平他们血淋淋地站在自己面前,声音暗哑地冲着她喊,“都是你害的,都怨你,你就是个扫把星,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早知道就该掐死你算了!!”
“啊!”
她惊恐地骤然坐起,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她呼吸急促地大口喘气,眼前依旧是一片黑,却没了那三个浑身血红,好似刚从血海里逃出来的人。
她心有余悸地将手臂搭在眼睛上,苦涩地笑了下。
果然。
她不可能不在乎,血缘太神奇,明明那么恨他们,可当听到他们很有可能遇到危险的时候,依旧会害怕。
咔哒。
床头柜上的台灯被打开,是昏黄的光线,并不刺眼。
周窈茫然地放下手臂,朝床边看去。
秦宴时穿着整齐地站在那,眼底是明目张胆的担心,“要喝点水吗?”
周窈愣住了。
她傻呆呆地抬头,直直地看着秦宴时,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更不知要归于何方。
这瞬间,彷佛周窈眸底眼中只有这个人。
不需要多言,沉默地站在那就够了。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答。
秦宴时自作主张,打算转身去给她倒杯水,刚背过身去,身侧的手就被周窈抓住了,她掌心汗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冰凉。
周窈声音沙哑,她低声说,“别走,秦宴时,留下来陪我。”
她的要求,秦宴时很少拒绝。
尤其是在这么脆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