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哥,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路宇琛严肃地看着他的双眼说,“连开始都不敢的是懦夫,你现在在迟疑,不过是因为你知道周窈身边还没有出现能够动摇她的人。”
“可没有李嘉恒,还有王嘉恒,张嘉恒,你真敢去赌不会在明天,在下一秒忽然冒出来一个让周窈一见钟情的人?”
秦宴时心骤然一沉。
他抬眸,紧蹙眉头,“不可能。”
路宇琛抱着双臂,吊儿郎当地说,“怎么不可能,你又不是周窈,你怎么知道?别忘了,周窈跟恩恩是同龄人,你看看恩恩坠入爱河的速度,就算她矜持一点,稳重一点,撑死了半年,到那时,等周窈真带了个人跑到你面前邀请你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你就高兴了?”
别说高兴。
秦宴时毁灭世界的心都有了。
他紧攥着双手,双眸阴沉,咬牙道,“路宇琛。”
路宇琛胆大包天地应了声,“你喊我也没用,要跟周窈结婚的那个人又不是我。”
秦宴时一点也不想听那两个字。
他冷冷地盯着路宇琛看,看得对方心里发毛,主动投降,“我就随口说说。”
不,这些都是是事实,摆在面前不得不面对的现状。
秦宴时垂眸,周身气压低得像是快结冰了似的。
大约十几秒后。
他抬头,“路宇琛,帮我个忙。”
……
周窈从民政局回去,一路上有些心不在焉的,一会儿想起电梯里的那个吻,刚要脸红,秦宴时打算求婚的消息又冒了出来,顿时郁闷的脸都白了。
她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一会儿一个样。
“周鹏在哪?!”
周窈拿着钥匙,刚要开门进去,周建平骤然冲了出来。
他表情狰狞,死死地掐着周窈的肩膀质问。
“你干什么?”周窈吃痛,她皱着眉将人甩开,“你要想找周鹏,就去拘留所找去,问我干嘛?”
从唐飞那边得知周鹏已经被人保释的消息之后。
周窈迅速做出决定,她打算装傻。
周建平跟谢素萍两人只有知道得越少,受到的牵扯才会越少。
“你哥没在拘留所,”谢素萍泪流满面地跑了出来,她哭着说,“警察说他被人保释了,怎么可能,我跟你爸今早去问过你那个同学,说是没法保释,怎么现在就不见了。”
“窈窈,你说你哥会不会出事?”
她是真得跟无头苍蝇似的,无措地抓着周窈的手紧张地问。
周窈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没必要问我,他活该,惯子如杀子,这句话我都说过多少次,也没见你们往心里去。”
“我该尽的责任都尽了,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
啪。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
周窈被扇得侧着脸,刚挨了一巴掌的右脸倏地红肿起来,连五指印都清晰可见。
她舔了舔下唇,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周建平,“打够了没?”
她眼神冰冷,像是没血没肉的机器。
周建平胸口剧烈起伏,他气喘吁吁地咬牙说,“你该打,听听你刚才都说的是什么混账话,那是你哥!你亲哥!我们周家唯一的独苗苗!”
“他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大家都别想活!”
周建平正在气头上,随手拿起玄关柜子上的花瓶重重往地上一砸,刹那,碎片四溅,他眼神阴狠,像是刚从冬天醒来,饿到极致的野狼,也像冷血无情的毒蛇。
周窈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沉默地看着周建平大发雷霆,直到砸完东西,他才狠狠地瞪了周窈一眼,砰的一声,摔门离开。
等人走后。
压抑许久的谢素萍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着说,“你爸疯了,他绝对疯了,窈窈,你知道你爸那个人的,他一定会说到做到,要是你哥真有个什么好歹,我们全家都完了!”
“不!”周窈粗暴地甩开她的手,“完蛋的是你们,跟我没关系!”
她无情地看着事到如今,只知道哭的谢素萍,“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装可怜,你根本就看不起我,这些年你之所以偶尔在周建平和周鹏面前维护我,也不过是为了让我心软。”
“是,你确实成功了,我单纯地认为你是这个家最疼我的那个人,我费尽心思地讨好你,甚至为了让你高兴,不惜忍耐周鹏那个蠢货!”
周窈本来不想在今天爆发的。
可她忍无可忍。
她恨周建平的粗鲁无情,更恨谢素萍的蓄谋已久。
“我是该感谢周鹏那个蠢货,要不是他,我恐怕到死都不知道,当初主动提出把我嫁人的那个人是你,怂恿着周建平给我买意外保险的也是你!”
想到过去,周窈不禁冷笑。
“谢素萍,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你比这个家里任何人都要恶毒,丑陋!你知道吗,我恨不得你去死,我恨不得你去死!”
她嘶声裂肺地大喊。
泪水不受控地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周窈本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实际上并没有。
她依旧难过,脆弱。
这个家是彻底毁了,连虚伪的假象都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周窈转眸,眷恋地看这老屋最后一眼。
她推开谢素萍,进房间拿出自从搬回来之后就已经准备好了的行李箱,她没说告别,径直地就要往外走。
停住哭泣的谢素萍,披头散发地像是个疯婆子,她爬了起来,面部扭曲,凶狠地大吼大叫,“我做的不对吗?难道我做得不对吗?你只是个女人!你生下来就该为了男人付出!你的命都是我给的,我又不是让你去送死,你有什么不知足?!”
她重重地砸了下沙发,“我供你吃供你穿,还养出仇恨来了是不是?!你去外面看看,哪家哪户的女人不是这么过的?怎么就你不行,就你高贵!”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声嘶力竭。
她站在那,像是快要被黑暗吞没的恶魔。
周窈回头看她,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谢素萍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法做到不偏心,可周窈真得曾经认为过在她心里,自己是有资格跟周鹏争上一争的。
是她错了,是她太自作多情。
周窈淡漠地收回视线,她没有再留恋,没有再回头看,就那么笔直的,坚定地离开困了她二十多年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