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邪了。”

刚告别路之亦，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吃东西的路宇琛肯定地说道。

秦宴时难得好脾气地没回怼，他问，“在哪？我去找你。”

他需要把他跟周窈之间的关系理得更清楚些。

旁观者清。

他尚且算不上理智，生怕自己会错意。

路宇琛不是不知道他的重视，干脆答应，两人也没约其他地方，直接在公寓集合，路宇琛拿了瓶酒过来，“要喝吗？”

秦宴时看了眼时间，摇头，“不用，我只有一个小时。”

他晚上还得去开会。

没想到，都到这个关头了，他竟然还有心思开会。

路宇琛由衷地敬佩，“你牛，说说吧，你怎么总算发现周窈喜欢你的？”

总算？

这个词不错。

秦宴时内心愉悦，嘴角微微上扬，他眸底有些许得意，但还是克制地点到为止，“她意外得很主动，而且能够看得出来她在吃醋。”

尤其是当他提到路之亦的时候。

虽然不太道德，但是看见周窈那泛红的双眸，他心情异常轻快，在乎总比不在乎要好。

他身子往后靠去，肩背舒展开来，“你觉得下一步要怎么做？”

路宇琛上下嘴皮子一碰，老话重谈，“生米煮成熟饭，直接勇上去。”

“驳回，”秦宴时无情拒绝，他严肃地说，“我是认真的。”

他还想跟周窈走过余生，当然不能用这种手段。

那路宇琛也没办法了。

他耸肩摊手，“我之前那几段压根就没涉及感情，我也没招，要不然找恩恩吧？她是我们当中唯一认真在谈的吧？”

“分了。”秦宴时喝了口水，言简意赅地说。

路宇琛惊讶地立即坐正，“真的假的？你通知老陈了没？”

老陈，陈寒之，他们高中时候的同学，几人关系一直都不错，直到前几年，对方突然决定回老家，这几年才少了联系。

秦宴时撩眸，不解地问，“告诉他干嘛？”

“你不知道他喜欢恩恩？”

路宇琛就像是在看外星人似的震惊。

秦宴时还真得不知道，他不禁蹙眉，“我要没记错，他比恩恩大了五六岁呢吧？”

陈寒之要比他年长一岁。

路宇琛拍着他的肩膀，凝重地说，“时哥，别这么双标，现在老夫少妻很流行的，正好，你跟老陈学学怎么追人。”

他说着就要给陈寒之打电话。

秦宴时拦住，拧眉说，“他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路宇琛反问，“年龄，还是身世？”

陈寒之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当地的理科状元，大学四年，从未缺席过一次国家奖学金，秦宴时能够跟他成为朋友，说明他人品不错。

但……

他说，“性格，生长环境，还有为人处世的三观。”

陈寒之家贫，历来节俭，无论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而秦幼恩跟他截然相反的性格，悬殊这么大的两人，也许刚在一起的时候会感到新奇，但以后呢？

激情过后总要面对现实。

到那时，所有的不足之处都会残忍地暴露出来。

秦宴时眸色变沉，原本愉悦的心情逐渐消失，陈寒之和秦幼恩之间的问题，又何尝不是他跟周窈之间的阻碍。

她能跟秦幼恩玩到一块去，说明本就是活络的性格。

现在能忍能装。

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

到那时，他们会不会也容易爆发出一堆无法处理的矛盾？

他变得沉默。

路宇琛也不干扰他，坐在旁边安静地等候。

过了几秒。

秦宴时有些烦躁地将额发往后撩去，他不悦地冷眼，“你故意的？”

要不是有意为之，怎么好端端地聊起陈寒之来。

路宇琛得意地挑眉，“局中者迷，旁观者清，说实在的，你跟老陈两人差不多，都是太过珍惜，才迟迟不敢出手。”

“可要我来说，无论结局如何，你总要开始吧？要是连开始都不曾开始，那岂不才是最大的悲剧。”

“但以后……”

秦宴时还是忍不住多想。

路宇琛叫停，“远的不说，时哥，我只问你，你早就知道李嘉恒喜欢周窈吧？”

秦宴时沉默。

他当然知道，甚至他比李嘉恒本人发现得还要早。

“现在周窈还喜欢你，不愿意答应嘉恒，可是过段时间呢？感情要经营的，你就这么放手，她早晚会忘了，到那时，你真能冷静地祝福他们俩？”路宇琛现实地说。

当然不能。

要是秦宴时真能做到，他今天也不会冲动成那样。

“这事没这么简单，”秦宴时头疼地捏了捏额角，“我得为她考虑。”

他只是不想让周窈受伤。

“你已经让她受伤了，”秦宴时并没有说出口，但多年交情，路宇琛怎么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他说，“你现在犹犹豫豫的，周窈也会跟着不安。”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就会放手。”

秦宴时很少审视内心。

他从来都是目标明确的那种人，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从不会去想为什么想要，他清楚他跟周窈之间有问题，也思考过。

想了很多，从现实，理想甚至连八字他都考虑过。

但他唯独忘了去问自己。

他常说周窈忐忑，彷徨，可实际上更不安的是他，更犹豫不决的也是他。

路宇琛的话就像是一根发着光的利剑，毫不留情地刺中他的心脏，揭露他压抑许久，甚至已经蒙上灰尘的内心。

他有些疲倦地按了下鼻梁，“是，我害怕伤了周窈，也害怕伤了自己。”

他在感情上只是个初学者。

一晃三十年，他就喜欢过这么一个人，难免笨拙，胆怯。

这并不丢脸。

秦宴时应该勇于承认，“我时常在想，是不是维持现状要更好些，至少现在我还常常能够见到她，哪怕以旁观者的身份。”

“可要是我们真在一起了，短暂爱过后，爆发争吵，闹得难堪又怎么办？周窈那个人比谁都倔强，要真有那么一天，她肯定不会回头，更是恨不得离我越远越好，到那时，我又该上哪去找她？”

他甚至连‘哥哥’这个身份都无法维持。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害怕失败。

后果太沉重，他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