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周窈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也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她就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机械地起身，机械地跟着秦宴时往里走。

离婚并不简单，需要先递申请，还要等审核。

工作人员说，“下午来拿审核结果。”

秦宴时毕竟是第一次离婚，他不太懂，“不是直接拿证？”

工作人员先是头也不抬地瞥了眼，当看到他那张脸时，瞬间抬起头来，语气温和地说，“按照国家婚姻法规定，审核过后还会有一个月的冷静期，等下个月你们要还坚持离婚，我们才能给你们发证。”

一个月的冷静期？

秦宴时不动声色的挑眉。

他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声，扭头看向周窈，“你觉得怎么样？”

周窈心不在焉地点头，“都行。”

她根本就没心思去听两人在说什么，紧紧地皱着眉，表情凝重。

魂不守舍地走出民政局，刚出门，迎面就是一阵风，周窈顿时清醒了，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号码条，又抬头看着秦宴时。

她表情不太好地质问，“秦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跟我离婚吗？”

不禁提前了时间，还追着问流程。

结婚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认真。

周窈知道很不应该，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秦宴时肯定早就想甩了她，只是碍于她跟秦幼恩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好主动开口。

这下好了，她自己送上门去，人家怎么可能不笑纳。

她很无理取闹。

秦宴时单手插着兜，随意地站在那，就像一根生长在冰天雪地的修竹，他淡淡地说，“你这个行为叫倒打一耙，迫不及待的应该是你吧。”

周窈不服气地反驳，“我没有。”

她根本，根本就没想这么快就真得要离婚。

手里的号码条就是轻飘飘的一张纸，但此时却有千斤重，全压在她胸口，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不想离婚？”秦宴时微微眯眼，他直接地试探。

周窈身子一僵，她咬着唇说，“我没有。”

秦宴时无奈，他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样？我要怎么配合你？”

周窈不知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

她看不透自己的心，也看不透秦宴时的，她就像是森林中迷路的小鹿，东跑西撞地找不到来路，也寻不着归处。

明明身处人群中，她却忽然觉得自己好孤独，独自站在那里，身形单薄。

她掐着手心轻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又重复，“我没有。”

从始至终，秦宴时就那么安静地，包容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

“宴时，”路之亦降下车窗，冲两人打招呼，“周小姐，怎么样？离完了没？”

啪嗒一下。

周窈控制不住地掉起眼泪来。

她眼皮子怎么就那么浅，有什么好哭的，这不是她想要的吗？桥归桥，路归路，这对谁都好。

既然如此，还哭什么。

周窈不知道，她有些慌张，无措地擦着眼泪，但一点用都没有，眼泪掉得那么快，没一会儿，就沾湿了整张脸。

秦宴时沉默地递过去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

当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进入视线的那一刻，周窈忍不住发抖，她忽然开始打嗝，一边哭一边打个不停。

特别狼狈，就像小丑。

周窈惶恐地用那双满含泪水的狐狸眼看向秦宴时，她仓促地后退，死死地捂着嘴，当倒着走下台阶后，忽地转身就跑。

她像只逃命的红色蝴蝶。

秦宴时没有去追，他紧紧地攥着手机，看向她离开方向的双眼中满是疼惜，路之亦下车，朝他走来，“怎么忽然哭成那样？”

“……”秦宴时没有回答。

见他不理人，路之亦也没有接着往下问，她无所谓地耸肩，推着人上车，“赶紧走，快迟到了，Tracy大使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物。”

前两天的交易，秦宴时并没同意，路之亦失望了几个小时，又亲自找到晟世，“当不成夫妻，咱们也能当合作伙伴，整个南城做慈善的人当中我还是只信得过你。”

毕竟谁都可能贪污，就秦宴时不会。

路之亦爽快地掏钱，介绍人脉。

今天他们就要去见俄国驻华大使Tracy，想要商量下外派出国留学与人才输送的事。

秦宴时上车。

都快走到半路。

他忽然说，“周窈喜欢我。”

这领悟来得毫无预兆，路之亦先是懵了会儿，随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大哥，你才看出来？”

秦宴时皱眉，“我只是没想到。”

毕竟那三年，说是他躲着周窈，倒不如说是周窈躲着他，这个现象，刚结婚没两天他就发现了。

说话时，周窈不敢直视着他的双眼，也尽力避免两人独处的时机。

以前他还认为周窈是怕他，毕竟几年前他说的话太伤人，但……此刻想想，这些症状从害怕换成喜欢好像也能说得通。

但为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是个做事干脆的人，既然想不明白，直接掏出手机打电话去问。

“喂，哥，我还没见到窈窈呢。”对面是秦幼恩。

她从别人哪里知道周窈跟秦宴时要离婚的事情之后先是震惊，怀疑，难以置信，随即而来就是暴怒！

她既是周窈最好的朋友，又是秦宴时的亲妹妹，但是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一点都不知情，这合理吗？这合理吗？！

她气得火冒三丈，打算要好好惩罚惩罚周窈。

然而计划还没有赋予实施。

秦宴时就找到了她，“明天如果我们真离了婚，你速度去找周窈，别让她一个人呆着，也不要问离婚的事。”

他怕周窈伤心，也怕周窈什么都不说。

事情的轻重缓急，秦幼恩还是能分得清的，这不，秦宴时刚给她发了短信，她就马不停蹄地往民政局那边赶。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周窈手机欠费了，到现在都没打通。

“周窈是不是喜欢我？”秦宴时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

这问题可太有冲击性。

听筒传来一阵尖锐的急刹车声，秦幼恩震惊地大喊，“哥，你是不是魔怔了？窈窈怎么可能喜欢你，她都快怕死你了。”

这话可是周窈当初亲口跟秦幼恩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