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时应该是刚回公司。
王成还穿着今早的那套西装,正在秘书处那边安排工作,看到周窈,无声地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
周窈敲门。
“门没关,进来。”秦宴时脱了外套,仅穿着淡蓝色条纹衬衫坐在办公桌后,戴着金丝眼镜,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
周窈推门进去。
秦宴时头也没抬地说,“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我把这个邮件回了。”
也是奇怪。
比起下面浅色装修的大厅,明显灰黑叠加的办公室要更加压抑才对,可周窈呆在这里却只觉得安心。
大概是因为这个地方已经被秦宴时身上的冷杉香腌入了味。
秦宴时在工作的时候还是满不近人情的,进出他办公室的来来回回就那几个,交代工作,转身就走,别说坐沙发了,就是办公桌前面那把椅子坐的人都少之又少。
周窈倒是不抗拒。
她乖巧地将自己窝进沙发里,原本正襟危坐,一派严肃模样,后来,时间流逝,腰板笔直的周窈逐渐有些撑不住了。
她不着痕迹,又慢吞吞地往后面挪了挪。
“你……”
秦宴时回完邮件,抬头,就看到周窈整个人都窝进沙发里,正捧着手机看得专心,脸上是明晃晃的兴奋。
见状,他不禁轻笑。
本来还认为周窈受到打击,要难受好一阵,他特意将会议推到线上,趁晚上的饭局之前赶回来,就是为了安慰几句。
岂料,周窈的承受能力明显在他预料之外。
不过这也是好事。
心理够强大,才能走得更远,受伤越少。
秦宴时不是没有能力养活周窈,甚至别说周窈,就是周家所有人,让他们吃饱穿暖,甚至奢侈浪费,依照秦家的资产都不在话下。
可周窈不是攀枝花,也不是金丝雀。
她想独立,想靠自己。
难得她如此认真地去做一件事,秦宴时怎么可能不支持,他没有将安慰的话说出口,起身走过去,站在沙发边问,“晚上要一块吃饭吗?”
有的时候装傻就是最好的包容。
正沉溺于华夏三大邪术之一,美妆直播的周窈先是茫然抬头,反应过来,更是疑惑,“秦总,你叫我上来,让我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就是为了请我吃饭?”
“路宇琛请客,不花钱。”秦宴时补充道。
要不怎么说,商人最奸诈。
他一阵见血地抓住周窈的软肋,果不其然,周窈有些心动,但很快,就被她甩出脑后,她正色地说,“不去,秦总,我卖艺不卖身的,你别想潜规则我。”
秦宴时,“……”
果然,五岁的年龄差还是有些太大,根本就跟不上周窈脑回路的秦宴时忍不住地想常说三岁一代沟,他们之间可都快隔了两条沟。
他无奈又纵容,“没让你卖身,只是路宇琛想认识下你。”
周窈异想天开地问,“你想把他介绍给我?”
话刚出口。
秦宴时骤然冷了脸,“别想,不可能。”
路宇琛那小子也不过才比他小一岁,五岁是两条沟,四岁也是两条沟,根本就没差别。
听此,周窈疑惑地歪头。
既然不是想做媒,那干嘛非得要见她?他们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周窈也只在秦幼恩口中听说过几次。
一点都不熟的陌生人有在一块吃饭的必要吗?
满心不解的周窈忽然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然扩大,她咬牙切齿,恼火地说,“你痴心妄想,胆大包天!”
她都懂了,彻底懂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围魏救赵,声东击西!
妄图通过男色引诱她犯错,然后用过错方的身份威胁她,霸凌她,逼迫她主动离婚,最后顺理成章地抱得美人归。
好歹毒的心思!
周窈警惕地抱紧自己,“我根本就不是那种人,才不会上你的当!”
秦宴时,“……”
他再次沉默。
过了两秒,有些无力,也有些头疼,“你脑子里到底天天都在想什么?”
周窈昂首挺胸,正气凌然,“生态文明,国家大事,世界和平!”
算了。
秦宴时选择放弃,周窈这个人很倔,她不想说的话,任凭你软磨硬泡,使尽各种手段,她都无动于衷,置之不理。
“今天,路之亦……”
秦宴时刚开了个头,周窈脸色就变了,她紧抿着唇,脸上夸张的表情骤然收敛,有些闷闷不乐地听他继续往下说。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怎么看起来那么不高兴?”秦宴时问。
好吧。
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周窈关掉进度条已经到尽头的手机,垂着眸,郁闷地自言自语,“我可没得罪她,怎么还告状的。”
“什么?”她声音太小,哪怕秦宴时就在对面站着也没听清。
周窈深吸了口气,抬头说,“没聊什么,就问了下我们什么时候离婚,让我到时候通知她,她好及时补位。”
话音刚落,她又迅速补充,“我可没说多余的话。”
她甚至还表示自己会尽快呢。
像她这么好心,敬业的正宫很不多见了好不好。
果然。
难怪当时周窈的表情那么难看。
不过为什么?
秦宴时忍不住往贪心的方向去想。
会不会,周窈也有那么一点点不舍得?毕竟他条件还算不错。
“至于嘛,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给我摆脸子?”周窈有点不爽,她皱眉说,“好吧好吧,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说我们明天就去领证行了吧,正好让她带上户口本,离婚结婚一块办了。”
原本那些妄想顿时烟消云散。
秦宴时面无表情地看她,“谁跟你说明天要去离婚的?”
“你啊。”周窈理直气壮,她单手叉着腰,义正言辞地说,“我这个人很聪明的,不是那种不会看眼色的人,你眉头蹙成那样,不就是想让我主动提嘛,我大人有大量,主动提就主动提吧,不过,秦总,怎么说你也得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上,离婚的时候多给我补偿点损失,我不要多,一点点就够。”
她用食指和拇指大概地比划了下,“就这么一点。”
秦宴时都快被她气笑了,冷漠无情地说,“周窈,你是昨天没睡够吗?”
要不然怎么到现在还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