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打电话过来是早上八点半，秦宴时刚结束了场跨国视频会议，双眼熬得发红，略显疲倦地捏了下额角，走到窗边接通。

他声音沉稳，没有一丝丝不耐。

周窈那边有些着急，她说，“我觉得我哥现在就跟那个温家三少有联系，他昨晚想要找什么东西，说是放在我房间里了，但是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她一窝蜂地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别慌。”秦宴时耐心安抚，“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了，别担心。”

上次从周家回来之后，秦宴时就已经安排了人，宁愿未雨绸缪，浪费人力物力，也总比好追悔莫及要来得好。

闻言，周窈那边沉默许久，她闷声闷气地说，“谢谢。”

秦宴时单手插兜，抬头看着朝阳初升的蓝天，很轻地笑了下，“难得见你这么乖。”

乖得就像是被撸舒服了，仰躺着任由人揉搓的猫。

周窈不吭声。

秦宴时到也不在意，抽出手来搭在栏杆上，悠闲地往远处看去，“我听幼恩说你在找工作，找到了吗？”

周窈嗯了声，“是家主要做策划的公司。”

“策划？”听此，秦宴时微顿，眸底闪过一丝幽光，他接着问，“公司叫什么？”

周窈说，“博文。”

果然。

可真是够巧的，竟然也是博文吗？

秦宴时心情有些愉悦地说，“嗯，公司不错。”

有些莫名其妙，周窈二丈摸不着头脑，她懵懵地啊了声，哪怕没有见到人，光是听到这声音，就知道她的表情有多茫然，说不定还微微张着嘴。

“等过几天你就知道了。”秦宴时闭上眼，沐浴着阳光落在身上的舒畅。

明明是在故弄玄虚，但并不让人觉得可恶，反而带着种似有似无的纵容。

“秦总。”王成过来喊他，“刘董到了，正在办公室等着。”

秦宴时缓缓睁开双眸，原本的淡然舒适荡然无存，他面无表情，眼神淡薄，说话的语气却截然相反，耐心又温和地说，“先挂了，我这边有点事。”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立刻挂掉，而是等到周窈那边主动挂断，听到耳边嘟嘟嘟的机械声，才将手机放下。

他背对着阳光，抬腿径直朝办公室的位置走去，“走吧。”

王成应了声，快步跟上。

刘董是晟世的老人，跟秦父同一辈的，两人年轻时关系不错，只是他要比秦父更不服老些，旁的同龄人都已经退休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他还在公司拼搏。

秦宴时推门进去，喊，“刘叔。”

刘董起身，“秦总，我这次过来还是想跟你商量下晟世与温家合作的事情。”

温家发家史算不上光彩。

但不可避免，温家底蕴够深，钱也够多，这么好的合作伙伴就这么因为一件还不知道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往外推，刘董有些舍不得。

实际上，像他抱着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只是其他人不敢主动提这一茬。

而刘董仗着自己资历够深，跟秦家的私交也不错，这段时间没少试图说服秦宴时。

他够固执，秦宴时也很坚决，“刘叔，这件事没有谈的必要，温家虽好，但背后的水太深，晟世一旦沾上，再想洗干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拿出茶具，慢条斯理地沏茶，用手心将半满的紫砂茶杯朝刘董那边推了推，“我接手晟世，没有别的想法，只有一点，我想让晟世能够活得更长久。”

不可否认，秦宴时是有野心的。

比起赚钱，他更希望能够把晟世发展成国企那种具有代表性的企业，这些年，他也确实一直都在往这个方向努力。

新能源，传统工业还有所谓已经萎靡不振的实业。

刘董皱眉，“宴时，你年轻有冲劲我能理解，但没必要逆流而上，现在更流行，发展更好的明显是线上产业，虚拟数字产品，大好的机会不掌握，又何必自讨苦吃？”

他是真得不理解，也打心底觉得秦宴时胡闹。

就为了晟世的发展，这些年公司内部的董事没少争吵过，只不过秦宴时背后有秦老爷子和秦父两人支持，因此哪怕那些董事再不赞同，也只能忍耐。

秦宴时还是那个态度，“风口早晚会消失，华国向来以实体工业为本。”

“行行行，我争不过你。”刘董最怕他张口闭口就是华国，政府，他搞不来这些堂而皇之的大道理，他就知道一点，“温家提出的线上竞拍会绝对有发展前景，数据部那边初步预测了下，光是第一周期至少就得有七位数的净利润，宴时，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能错过。”

他语重心长，耐心地劝了又劝。

“刘叔，我知道温家出手大方，但钱不是万能的，他们口中所谓的线上竞拍会，实际上就是另一种形式的赌博，那些游戏和筹码光是看形式也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意图。”秦宴时耐心解释。

刘董不服气地说，“温家做了这么多年都好好的，框架都搭好了，律师那边也说这方案从内地的法律上来看没有丝毫问题，这可是万无一失的机会。”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是执迷不悟。

秦宴时就大概明白他现在就是鬼迷心窍，无论别人说什么，无论现实有多明朗，他也听不进去，竟然如此，又何必多费口舌。

他戴上金丝眼镜，抽了份文件翻开，“这是不用再说，我主意已定，晟世绝不会和温家合作，刘叔，你回去吧。”

“宴时！”刘董不甘心，还要再劝。

但这次任凭他怎么说，秦宴时都不再回应，最后，刘董只能气急败坏地甩脸走人。

等他一走。

王成敲门进来，“秦总。”

秦宴时抬头，扶了下眼镜框，冷色道，“安排个人看着他。”

王成点头应下，“是。”

……

晟世这边所发生的种种，周窈一概不知，她心头不安，失魂落魄地进了公司，连卡都没打就直往里面闯。

她又一直在发呆，门卫喊了好几遍都没听见。

搞得门卫都紧张了，认为是什么故意捣乱的恐怖分子，拿着器械往这边来，“你干嘛的？不是这公司的人不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