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一如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喊他的模样,偏偏阳光太好,她笑的太明媚,秦宴时反复在心里咀嚼着“哥哥”两个字,莫名觉得悦耳,明明秦幼恩也经常这样喊他,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后来,秦宴时考上大学,离开学校,彼此彻底断了联系,只偶尔从秦幼恩听来几句周窈的近况。
一晃七年。
一切都有些陌生,枇杷树没了,树木也没之前那般繁密。
唯有蹲在墙边的那个女孩一如既往——
周窈蔫头耷脑地蹲在银杏树下,无精打采地数着地上干瘪瘪的果子。
远远看着,她周身的气压很低,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似的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从他的角度看去,她形单影只、背影寂寥。
“行李呢?”秦宴时走过去,也在她面前蹲下,语气深沉而又平静。
听见熟悉的声音,周窈猛然抬头,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这是她的秘密基地,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自己来这静静,想想上学时期的单纯和美好,努力用过去消化事情的方式来消化现在的困难。
再者,秦宴时不带赵潇潇回去见秦家人,将事情彻底定下来,来这干什么?
秦宴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抬起手,勾起她的下颌,仔细端看着她的表情。
想到这只手不久前或许握过赵潇潇的手,周窈像是被针了似的迅速后退,和他拉开了距离。
“不合适。”她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保持着面上的体面,低着头又不肯去看秦宴时。
秦宴时的手还在半空中。
顿了顿,他收回,反问道:“那你呢?为什么要来这?”
周窈抿了抿唇。
她和秦宴时之间的关系好像一直不对等,他可以不回答她的问题,却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以往她都逆来顺受,今天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脾气,倔强反问,“是我先问的你,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学校又不是你的!”
听起来很像气话。
秦宴时包容地看着她难得的情绪外漏。
对上那种眼神,周窈忽然气不起来了,可也没法开心,她心中憋闷,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到地上,狠心摧残手边刚冒出芽来的绿草。
两人无声地静坐许久。
身后是银杏,不远处有棵海棠,花香和泥土的芬芳交织在一起,本该让人感到平静的,但周窈却怎么都心静不下来。
她抱着双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垂着眸沉默。
秦宴时坐在她旁边,没有看着她,而是看着前方,不紧不慢地说,“赵潇潇男朋友是产品部的齐云山,那些礼物是店家误会了,没有核对收件人的名字就点了签收,秦幼恩很后悔,她想当面跟你道歉。”
什么?!
周窈大脑宕机,眼神石化。
什么什么什么?!
赵潇潇的男朋友不是秦宴时?
那她最近在干什么……
秦宴时侧首,温和的视线落在周窈身上。
“周窈,要跟我回去吗?”
周窈仍在石化中。
齐云山,QYS……
还真对上了!
晟世不小,英年才俊也不在少数,但长得好看又有能力的却是屈指可数,在这其中,齐云山就算一个。
只不过,周窈刚进公司的时候就听同事说过,齐云山英年早婚,另一半还是长跑七年的校园初恋。
“那你呢?”周窈终于抬头,看着他的双眼,很认真地又问了一遍,“那你呢?”
虽然听到赵潇潇的男朋友另有其人很意外,但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解释了那么多,秦宴时究竟又是怎么想的?
周窈很清楚,哪怕没有赵潇潇,日后再来个张潇潇,王潇潇,他们照样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与旁人无关。
这是周窈第一次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提出疑问。
秦宴时眸色微沉。
他薄唇动了动,沉声说,“我希望你能跟我回去。”
这不是周窈想听到的答案。
她抬头看着已经逐渐泛黄的银杏树,表情淡漠,“可我不想回去,秦宴时,我们都需要好好想想,思考一下未来要怎么走。”
周窈拍了拍沾了草屑的裤子,起身,忽然意识到什么,淡漠的小脸骤然有了变化,她猛地抬头,“你刚才说什么?”
秦宴时跟着起身,重复了遍,“我希望你能跟我回去。”
周窈沉默了。
“那赵潇潇……”周窈对赵潇潇的心上人是已婚身份是知情的,存了心思的装傻,问秦宴时,“她这属于婚外情吗?”
秦宴时再次点头,“算。”
他表现太平静,一点有用的反应都没有,周窈眯着眼放下手,直勾勾地盯着他打量,审视地问,“你对婚外情怎么想的?你也觉得真爱比责任更重要?”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也太莫名其妙。
秦宴时骤然警觉。
他忽然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周窈的试探,毕竟她一直念叨要离婚,虽然不知道她想离婚的原因是什么,但难保有可能也和别人有关。
他谨慎地说,“婚姻是受法律保护的。”
所以,出轨不可取,婚姻期间寻求真爱也不可取。
这个回答有些太委婉。
周窈没听懂。
这到底算是什么意思?因为结了婚,没法乱来,所以很遗憾?提醒她识趣点,自己主动提离婚?
可不管是哪种意思,好像都证明了秦宴时于她真的只有责任这件事。
最终,她只回了一个字——
“哦。”
她的反应不像预料中的,秦宴时以为她至少知道是误会后,能心情好些,而不是这样,更沉闷了。
他盯着周窈,语气温和了些,再次道:“你先跟我回去。”
“你那晚为什么吻我?”周窈说。
两人同时开口,话语交织在一起。
秦宴时顿了下,垂眸看她,周窈扬着修长的脖子,无声地给自己打气,她有寻求真相的自由,“为什么吻我?”
这个问题太难。
比刚才那个有关婚外情的问题还要难。
秦宴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深深地看着周窈的双眸,声音低沉,“因为想吻就吻了。”
他选择遵从本心。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周窈心头说不上来的失望,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但绝对不是这么简单一句想吻就吻了。
她抿着唇说,“我暂时不想回去,我要搬出去。”
她需要给自己留点空间,好好理理像团乱麻的思绪,这场婚姻糊涂了太久,也是时候趁此机会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