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风机声响,周窈的长发被秦宴时轻轻捉起,他的动作不甚熟练,修长的指尖轻轻插入她的发缝间,不经意间略过她的头皮,酥酥麻麻的。
不算明亮的光,安心的木质香,还有耳边低低的嗡鸣声。
气氛实在不错。
耳边渐渐热了,周窈渐渐有些睁不开眼,她打着哈欠,头往旁边一歪,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精准地落到秦宴时大腿上,眼睛慢慢合上。
一颗头的重量实在算不上重。
秦宴时手上的动作骤然顿住,安静地看了她许久,才关掉吹风机,从后面将人抱了起来,放到床上的时候,低声问,“周窈,你还生气吗?”
紧闭着双眼的周窈眼皮微动。
原来,秦宴时今晚的主动,算是……安慰?
可真够另类的。
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周窈迷迷糊糊的,干脆把眼闭的死死的,假装没有听到,装着装着,睡意渐来,她真的睡了过去。
这一晚的吻好似梦,连带着那反常短暂的温柔也如同泡沫。
-
翌日。
天刚亮,早上七点,秦幼恩这个夜猫子赶紧揉着眼睛过来给他们开门,她也不进去,生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趴在门口,欲盖弥彰地遮着眼,“我进来了啊。”
她指缝大咧咧地敞着,光明正大地四处乱瞟。
她预料的事情发生没?
发生没?
发生没!
她左顾右盼,看的焦急又仔细,生怕落下某个重要的细节。
周窈一直都睡在主卧。
理所当然地,房间面积算不上小,打开房门立刻看到并不是睡觉的地方,而是看起来就很像摆设的木桌和书架。
秦幼恩到底胆子小,偷偷摸摸地扒着书架往里看。
她刚探头。
对面突然也冒出来一双眼睛。
她吓得尖叫,“啊!”
“啊!”早就已经起床的周窈敷衍地跟着叫了声,叉着腰绕了个弯,目光幽幽地站在她面前,语气凝重地喊她大名,“秦幼恩!”
秦幼恩条件反射地立即站直了,“到!”
“窈窈,你听我解释!”多年闺蜜,知根知底,秦幼恩知道她心底的小算盘不会不被知晓,也没装傻,知道自己昨天做得不地道,飞快地滑跪道歉,“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你生我哥的气,我哥又嘴笨不知道怎么哄,我妈给了建议,说过来人最知道,这种时候让你们两个安静地在一块呆一会儿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周窈:“……”
所以,这个逻辑关系到底是怎么来的?
不愧是母女。
周窈有的时候真得无法理解秦幼恩跟秦妈妈两个人的脑回路,她冷哼了声说,“你就不怕我们两个打起来?”
“怎么打?能播出的那种打吗?”秦幼恩眉眼一压,贼兮兮地奸笑,“常说床头吵架床尾和,这都是前辈的经验,我们要尊重。”
“个屁!”周窈忍无可忍地抬手敲她脑壳。
就知道贫嘴。
要不是昨晚她义无反顾,一往无前,天生丽质,英勇果断,魅力惊人,今天这里很可能会变成凶案现场。
周窈补充,“见血的那种。”
秦幼恩认可地点头,“第一次见血正常。”
“……”
周窈无语了。
两人明显不是一个话题。
然而,她们竟然还能在一块聊了将近半个小时,聊到秦宴时都被吵醒了,他换了睡衣,是之前放在这里的,前几年的款,不知道是不是缩水了,有些短,算不上紧绷,但绝对不算宽松,宽厚的肩膀,坚韧的胸肌,还有沟沟分明的腹肌……
肉体实在太美好,简直让人想犯罪。
说来可笑,周窈跟秦宴时结婚三年,认识将近十年,却未曾像今日这般亲密,不对,或者说更加私下的角度看他。
额发松散,遮住眼睛,带着几分慵懒,看上去没有平时那么凶,甚至有些温柔。
温柔?
她发烧了吗?!
温柔这个词怎么可能跟秦宴时有关?
周窈连忙摇头,试图把那个疯狂的想法甩出脑海。
“在吵什么?”秦宴时刚起床,没戴眼镜,漆黑的双眸起了一层雾,湿润又朦胧,他先看了周窈一眼,眸光微顿,随即抿了下唇,朝秦幼恩招手,“秦幼恩,过来。”
面对周窈,秦幼恩还会心虚,但面对秦宴时,她可谓十分得意,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走过去,跟在他的身后去了阳台,忙不迭的将阳台门关紧,回身,她眼巴巴地期待,“哥,你是打算奖励我吗?”
当今社会,像她这种高质量高效率的僚机可是很难得的。
她信心满满,甚至盘算好过会儿要去那里狠狠消费一通,香奈儿最近出了新品,她早就眼馋了。
秦宴时眸光沉沉的,并没有说话,就那么无声地看着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幼恩气焰渐渐变短,直至消失。
她忐忑地说,“我好心办坏事,你硬上弓不成,被窈窈揍了?看起来不像啊。”
屋里的气氛虽然算不上蜜里调油,但也绝对死气沉沉啊?
秦宴时没兴趣听她继续往下猜测。
他直接问,“今天什么安排?”
昨天的烛光晚餐铩羽而归,今天怎么也要靠点谱,想到这,秦宴时强调,“不要那种不可控的。”
再来一次意外,周窈绝对会更坚定离婚的心。
秦幼恩信心满满,“放心,尽在掌握。”
“你上次也是这么向我保证的。”秦宴时眯着眼,深表怀疑。
秦幼恩义正言辞地推卸责任,“昨天的错主要在你,你就算去不了也该提前跟窈窈说一声。”
“……”自知理亏的秦宴时沉默。
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最终秦幼恩实在受不住,老实交代,“我打算送花……”
从周窈的角度看,兄妹二人站在阳台那边面对面说着悄悄话,早上的阳光最热烈,落在两人身上,一高一低,宛若相得益彰的一幅风景画。
看着看着,她的思绪拉到还在上学时期。
有风在吹,闷热又潮湿,有人在兴奋地大叫,有人在欢呼,也有人在克制地窃窃私语。
学校开夏季运动会,秦幼恩要跑接力赛,但是忘带运动鞋,打电话让家里人来送,当时过来的就是比他们高几年级正在放假的秦宴时。
那是周窈第一次见他。
和现在的场景如出一辙,也是这样,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的秦宴时低着头小声地跟秦幼恩说话,那天阳光格外宠爱他,落在他头顶,落在他肩上,模糊了他的眉眼,却给他镀上一层光,衬得他分外好看,连嘴角的弧度都异常缠绵。
现在想想,其实有关青春的记忆里,不乏和秦宴时有关的记忆。
他比她想象中的扎根要深的多的多。
“窈窈,窈窈?”
秦幼恩在周窈面前晃了晃手,她恍惚回神,怔愣地抬头,“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