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四面的镜子。
以及那身如出一辙的衣服,甚至连身上的香水味都让她厌烦,厌烦到她刚回家就迫不及待地洗了个澡。
但,这些没什么好说的。
说起来太可笑,也像是在吃醋。
自诩正宫的周窈才不做那些小家子气的事,她甩了甩长发,说,“不聊这些,恩恩,你没必要担心的,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不是个能够存得住事的人,我郁闷一小会儿就行了,睡一觉起来,什么都会过去的。”
可过去了才完蛋啊。
秦幼恩骤然坐直了。
她原本信心十足地跟秦宴时保证周窈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孰重孰轻窈窈还是很有分寸的。
通情达理是真,有分寸也是真。
可哪怕圣人面对感情也做不到淡定自如啊。
秦幼恩坐不住了,她僵硬地起身,“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出了门。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弄得周窈满头雾水,所以她所谓的有事要问就是指这个?
周窈觉得莫名其妙,无法理解地摇头。
她头发留得很长,能够垂到腰,长发很厚,像茂密的海藻,又从来没有烫染过头发,只不过天生自来卷,尤其是额角的小卷毛俏皮又密集,刚吹好的时候四处乱翘,怎么按都不老实。
她郁闷地压着呆毛,往洗手间走,打算用水打湿了顺一顺。
洗澡的时候,手机放在浴室没有拿出来,就随意地搁在洗手台上,屏幕依旧亮着还没有变暗。
界面是朋友圈。
就在半个小时前,赵潇潇发了条最新消息。
一大捧红色玫瑰,眼熟的心形蜡烛,眼熟的套餐,就连窗外那盏路灯都分外眼熟,那是玫瑰餐厅,算着路灯的距离,跟周窈当时所在的包间离得不会太远。
这些并不算什么。
谁还没有约会的权力。
周窈想点赞的,毕竟好不容易加上的联系方式,要是不好好联络关系,以后还怎么窥屏,怎么监视她跟秦宴时的感情进展。
但是好像有时候知道太多也不算多好。
照片的那只手特别眼熟,小臂上的那颗痣,周窈都见过好几次了,一次刻意,两次偶然,偶然的途径都是赵潇潇。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应该尊重祝福,大方得体地退出。
周窈双手撑着冰凉的大理石台面,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哪怕不笑时也自带三分笑意的狐狸眼,像钩子似的上挑眼角,哪怕素颜也侵略性十足的艳丽长相,怎么看都跟小白花不搭边。
像她这种永远都不可能是秦宴时喜欢的类型吧?
她的疑惑无人解答,房门却再次被敲响。
以为是秦幼恩去而复返,周窈拍了拍脸,打起精神再次过去开门,“又有事?”
谁知道开门一看,乌泱泱的,全都是人。
这栋别墅的所有人在此时此刻,深夜零点,诡异地全都到齐了。
秦宴时穿着回来时的那身西装,没有戴眼镜,双手插兜,面冷如霜,看见他那个表情,周窈忽然有点紧张。
她结结巴巴地说,“不是吧,这么快的吗?”
哪怕她做好退位的打算,但也不是今天啊!
而且离个婚而已,需要这么劳师动众吗?这是打算从人数上压制她吗?
秦幼恩没听懂,反正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为此还撒泼打滚的忽悠了老爹老妈一把。
总觉得周窈最近说话她摸不准,眼下,干脆就不说话,默默祈祷今晚能够事成。
而周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难以置信,深感痛心,自言自语,“秦宴时,我对你太失望了。”
刚耍完人就跑来提离婚,就不能给她点缓冲的时间嘛!
至少,至少她也得穿着整齐吧。
要不然,就她一个穿着浴袍气场都矮了一大截,不过——
“妈,这个点了你怎么穿得这身?”
秦妈妈穿得漂漂亮亮的,小长裙,精心打理的卷发,面面俱到的全妆,还有脖子上那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
有钱人都是穿成这样睡觉的吗?
她实在打扮得太高大上,和该沉睡的夜晚格格不入。
秦妈妈靠着秦父,笑的甜蜜,“我跟你爸爸要去酒吧,年轻的时候没去过,国外的又担心不安全,这不好容易回了趟国,打算去见见世面。”
“哦,原来如此。”周窈恍然大悟,理解地点头。
好吧。
她根本就不理解。
五十多岁的人虽然不算年老,但但这个点还往酒吧跑是不是不太合适?或者说不怎么符合周窈认知中的长辈。
“你还傻站着干嘛,进去啊。”秦母赶时间,没跟她说太多,推着秦宴时让他进屋,“工作总有时间处理,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该约会的时候就约会,不要回头事业蒸蒸日上,老婆却丢下你跑了。”
她意所有指,委婉告诫。
恩恩今晚虽然没透露太多,但她也猜出点道道。
没等秦宴时回话,周窈就连忙说,“妈,你尽管放心,我肯定不会主动离婚的。”
现在的生活美好得做梦似的。
她暂时还不想醒呢。
说这话时,秦宴时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也跟着说,“我也不会。”
骗人。
周窈不着痕迹地撇嘴。
“呸呸,说什么离婚,一点也不吉利,快进去睡觉,这几天我跟你爸在国内呆着,要让我知道你又熬夜不准点睡觉,我就要亲你了。”秦母威胁。
“……”
秦宴时明显变了脸色,如临大敌地皱眉。
这个时候,周窈还有心情看热闹,直到下一刻,她眼睁睁地看着秦宴时被秦幼恩推进屋,房门当着她的面关上时,才仓促回神。
她指着房门满脸茫然,“怎么个意思?”
话刚问出口。
咔哒一声,从门外清晰地传来反锁的声音。
周窈瞳孔骤缩,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迅速地去按门把手,果不其然,门被锁上了。
“嫂子,大哥,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我陪爸妈去蹦迪,夜晚就交给你们了!”
秦幼恩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周窈:“……”
“不是,这是软禁吗?”
“为啥啊?我错哪了?我道歉还不行吗?”
哪怕隔着一扇门,依旧能够把秦幼恩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听得清清楚楚,“窈窈,你放弃吧。”
说完,门外响起脚步声,渐行渐远,渐行渐远,直到无论周窈怎么拍门都无人回应,她才肯定自己确实被软禁了。
她恍惚地朝秦宴时看去,“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