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蹭地扭头朝淡定地坐在餐桌边看报纸的秦宴时看去。
他正在看早间股票，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大概是早盘动荡，他眉宇微敛，庄严似是这场热闹喧嚣的局外人。
但周窈不信他不知情，更不信他没听到。
刚刚她下来的时候，他分明还在诘问秦幼恩什么，她轻轻戳戳他，问道：“约，约什么会儿啊？”
震惊到连儿化音都不经意地冒了出来。
秦宴时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从容地说，“不知道。”
一如既往的应付话术。
可，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周窈信了他的邪！
一大早，刚起床，人尚且都还不清醒，就这么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人通知，她要约会了，约会对象是结婚三年的丈夫，而且就在今天下午……
她嘴唇微动，头脑发晕，想拒绝。
可往左看，是兴致勃勃、满脸兴奋的秦妈妈，往右，是爱莫能助、挤眉弄眼的秦幼恩，而另一个当事人秦宴时则摆明了要置身事外，见死不救。
“……”
狗男人。
一点担当都没有！
妄图让她来做这个恶人，想得美！
不就是约会嘛。
Who怕who？！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了，想她周窈自小天生丽质，追她的男人能从巴黎排到法国，现在不过就是约个会而已。
想到这，周窈弯着狐狸眼倏地笑了，“约会啊，太好了，我跟宴时好久都没出去约会过了，毕竟他平时忙，也顾不上我。”
说到后面，她黯淡垂眸
周身皆是失落。
她长得好看，扮起可怜来更是事半功倍，双眼微红，如泣如诉，宛若养在玻璃罩里多年的娇嫩玫瑰，有朝一日却被狠心地放在外面风吹雨打。
秦妈妈立刻心疼地直喊，“囡囡，你受苦了。”
她也不薄此厚彼，安慰完周窈，也没忘记狠狠地瞪了秦宴时一眼，“你就应该好好跟你爸学学，工作能有媳妇重要？钱是赚不完的，咱们家现在的存款就是活到下下辈子都足够衣食无忧，你还那么拼命做什么？有这个功夫，也不知道多陪陪囡囡。”
“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
秦妈妈平时不唠叨，一唠叨起来要人命。
秦宴时木着脸地合上报纸，“在听。”
“你又敷衍我？”
秦妈妈一瞪眼，又要闹了，“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你小时候多听话，让你穿裙子就穿裙子……”
秦妈妈照旧又要开始回忆往事。
秦宴时一顿，喊停，“妈！”
听到八卦，刚才还半死不活的周窈顿时精神了，注意力也一下被抽离转移，兴奋地像是刚学会飞的幼鸟，扑棱着翅膀到处乱转，“什么裙子？什么裙子？”
秦幼恩解释，“我哥出生之前，爸妈一直认为我哥会是个女孩。”
秦妈妈最爱美，结婚后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生个漂漂亮亮，乖乖巧巧，跟白雪公主似的小闺女，天天跟她穿亲子装，喝下午茶，还要当好姐妹。
所以，当年她知道怀孕时可高兴坏了，兴致冲冲地把小裙子，小蝴蝶结甚至连将来要穿的高跟鞋都成批成批地往家搬。
岂料，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受了那么大的罪，期望却落了空。
秦妈妈倒不至于重女轻男，就算是儿子，她也捏着鼻子认了，但到底是不甘心，天天捧着小裙子唉声叹气。
秦爸爸就是个老婆奴，看见媳妇天天失魂落魄的，索性出了个馊主意，先把儿子当成女儿养。
反正孩子年纪小，不记事，等长大点再换回来就是。
然而谁能想到。
秦宴时太早熟，还没到两岁就已经板着脸严厉拒绝，任凭秦妈妈劝了又劝，也宁死不屈，甚至在秦幼恩出生前，他主动跑去跟秦老爷子住。
秦妈妈说，“我还有照片呢。”
周窈激动举手，“我要看！”
秦妈妈倒是不介意跟儿媳妇一块分享儿子的美好童年，但儿子本人好像不太愿意，她扫了眼冷着脸，沉着眸的秦宴时，扫兴地撇嘴，“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话落，她冲着周窈朝秦宴时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周窈转身，“宴时……”
请求尚未来得及说出口。
秦宴时起身，步伐沉稳地往厨房走，“我去厨房看看。”
昨天秦宴时大展手脚，全场赞叹连连，秦爸爸自认自己这个当老子的肯定不能输给儿子，连夜搜了教程，非也要亲自下厨给他们好好露一手。
现在进去都快两个小时，连早餐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动作迅速。
没来得及挽留得周窈失落叹气。
那可是裙子哎。
也不知道秦宴时那个冰块脸穿起裙子来究竟是啥样。
她好奇到抓心挠肝，精神不济。
秦妈妈悄悄凑到她耳边，积极地帮忙出主意，“囡囡，你要撒娇的呀，女人要撒娇，男人才会神魂颠倒。”
“这么多年，我就是靠这一招拿捏的你爸爸。”
秦妈妈得意地挑眉，“相信我，很有效果的。”
周窈纠结，“可我不会啊。”
撒娇她不太行，但撒泼，她还是很溜的。
“这有啥，继续贴脸开大喊老公呗。”秦幼恩不甘落后，也凑了过来，“你没发现吗，你叫我哥老公的时候，他反应特别大。”
周窈摇头又点头，“是有点。”
可不反应大嘛。
那都快恨不得把她当场埋了。
周窈深深怀疑秦宴时指定有什么毛病，要不然怎么既不能被人喊哥哥，又不能被人喊老公，天天秦总秦总的叫，这么喜欢当老板，那就住在公司好了。
多赚点钱，还没那个闲心探索真爱。
周窈惆怅叹气，“妈，实话实说，你儿子有点难搞。”
她又是色诱，又是刷存在感，什么招都用了个遍，秦宴时那个混蛋就跟天生躲避技能点满似的，躲得贼溜，一个都不带中招的。
秦妈妈深以为然地点头，“所以我看好你。”
不是。
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周窈一头雾水。
……
半个小时后，早餐总算出了锅，几片吐司，几个煎蛋，还有刚热好的几杯牛奶。
众人沉默，“……”
秦幼恩不理解，“就这些东西需要两个多小时？”
十分钟都绰绰有余好嘛。
秦爸爸高深莫测地摇头，“你懂什么，开胃菜还在后面呢。”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遥控器，当着大家的面，精准地按下红色按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