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林府派人过来传话说,林老太爷身体不舒服,虽说找了大夫,可是林老太爷的精神状态却并不怎么好,您是不是该回去看看?”丫鬟低声说道。
“公爹呢?”林婉儿虽然心里难受地窒息,可她还是保持住了理性。
“老太爷,正在店铺对账,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丫鬟解释道。
“你去找车,我现在就回家。”林婉儿深吸一口气道。
“大少爷那边?”丫鬟不知所以然。
“你让他们去通知一声吧。”林婉儿知道顾平安巴不得自己死,自己父亲病重更不会来过来看看,可是为了面子,却也只好这么说。
马车疾驰而行,林府虽然落魄,可是根基还在,那套六七亩的园林还在。
这是一套标准的园林设计,白瓦青灰,院内水池花园树林应有尽有。
穿过层层走廊,林婉儿也终于看到了瘫躺在床上的林父。
直到此时林婉儿那一层看似坚强的外壳瞬间脱落,只留下了最为焦脆的内心,用近乎沙哑的口吻轻声喊了一声:“爹。”
从刚才一开始便躺在床上口斜眼歪的中年男人好像听明白了什么说道:“婉儿...你...你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爹,你怎么样了。”林婉儿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还好,你呢?受没受委屈?”林父的声音断断续续,恐怕能够让这个已经回天乏术的男人再度思维运转正常的人也就只有面前这个自己疼爱了二十几年的女儿了。
林婉儿不断抚摸着自己父亲的那双大手,粗糙如同树皮的手背和温暖细腻如同鸡蛋的手背是最为鲜明的对比。
“好,婉儿好着呢,爹,你也好。”林婉儿一直是笑着说的,可是泪珠却如同雨线一般刷刷往下落。
“哎,我就知道那个兔崽子对你不好,你等着,我去教育他。”林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爹,你别激动,我真过得很好的,但是你千万不可伤身子。”林婉儿连忙安慰道:“我还等着你给我看孩子呢。”
“哈哈,看孩子,爹给你看孩子。”这位经商半辈子也经历风雨半辈子的中年男人苦笑了两声:“要真是有那么一天就好了。”
“你这是怎么说的,你肯定没问题的。”林婉儿连忙肯定道。
“爹无所谓了,大半辈子了,多少风雨多少苦难都这么走过来了。”林父语气一沉:“可是让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婉儿,你从小脾气就倔,宁愿挨上一顿鞭子,也不肯服软,现如今你找了人家,这种性格恐怕是要吃大亏的。”
“爹,你别说了爹。”林婉儿泣不成声道。
“爹已经想好了,我林家值钱的东西不少,虽然这一次亏本了,不过我仔细核算了一下,这些家底全垫进去正好,咱家的那处店铺还有这处院子还在,房契和地契我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不愿意生活了,就把商铺卖了,自己回到这院子里面居住,这里还有三千两银子,够你生活下半辈子的。”这一大番话像是耗尽了这位老人心口中的最后一点气力:“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
这一次林婉儿没有说话,就是那么心有不甘的看向自己父亲。
“爹累了,爹睡一会儿,你听话,等爹睡醒了再陪你玩儿。”林父就像是多年之前哄小孩儿一般细声细语道,只不过他的视线出现了模糊,一阵乏力感觉涌上心头。
那双被林婉儿紧紧握住的手终于还是垂了下去。
“爹!爹!爹!”
随着林婉儿三声嚎叫,她也深知,此间风情千万,再也无一人护我周全,驾鹤而去者,吾之亲也。
顾平安在青楼妓院一连呆了三天,等到他回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岳丈的殡已出完。
当他满身胭脂味道地坐在一身缟素的林婉儿身边的时候,林婉儿眼神复杂。
顾宁也似乎意识到了这一次儿子做的实在是有些过分连忙训斥道:“这一阵子你去哪了?”
“忙生意去了。”顾平安往嘴里夹了一块肉说道。
“什么生意啊,这么重要?你知不知道家里出大事了?”顾宁呵斥道。
“我是和江南商会的商会长谈事儿去了,爹你一直不都想扩大家业吗?”顾平安浑不在意的说道。
顾宁不咸不淡道:“那你谈出什么来了?”
“差不多都谈拢了,现在就是出资的事情了,我估摸着怎么也要一千多两银子。”顾平安大言不惭道。
“一千多两银子?咱们家哪有那么多钱?”顾宁呵斥道。
“那是你没有,不代表我没有。”顾平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朝着林婉儿递过去说道:“给我拿一千两银子。”
林婉儿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顾平安辩解道:“快点的,这一次我真的是有用。”
“没有,一分钱也没有。”林婉儿直截了当道。
“不可能,我岳丈家财万贯,就算是没落了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可能没有钱呢?”顾平安话锋一转说道:“对了,我今天看林家的铺子还开着门呢,实在不行,你可以把铺子给我经营嘛。”
“我爹临死把他交给掌柜的了,我也就是每个月拿些银钱。”林婉儿也并没有打算和顾家父子翻脸的打算,林父说得对,在破的家,也终归是一个家,而且她也想给顾平安一次机会。
顾平安言语冷哼道:“你爹还是真的挺有深谋远虑的,怕我惦记他的钱?”
“听说烟花柳巷中赎一个当红歌姬是五百两,不知道你要这么多钱是打算赎几个?”林婉儿三言两语便戳破了顾平安的谎言。
顾平安顿时阴沉下了脸对着门口的丫鬟说道:“我没和你们说嘛?我家娘子身体虚弱,让厨子多炒肉菜,现在可倒好,让人家挑理,你让我怎么说你们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