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大半天,总算稳定了城外灾民们的情况。
不过最让杨玄辰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几处树荫下,上百个病恹恹的灾民产生了突发性寒颤、高热和大量出汗。
他们全身酸痛、乏力,更有甚者伴随着咳嗽、呕吐,小便发赤。
杨玄辰挑了一个病重的灾民,伸出手指搭上了他的脉搏。
随后柔声询问道:“老人家,把舌头吐出来给本官看一看。”
老人的舌苔薄白黄腻,从脉象来看脉势较细且快,邪气入体脉气运行不畅。
接连看了几个病人后,杨玄辰眉头紧锁,神色如临大敌。
《外台秘要》中提到与天行不多别,亦头痛骨肉酸楚,手足逆冷,口鼻舌干,好饮水,毛耸,腰脊强欲反拗,小便赤。
这十有八九是疟疾了,如今的大炎没有青蒿素,万一病毒开始传染,死者将不计其数。
正当他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时。
妙仁堂的掌柜正赶着一车草药从远处而来。
挥挥手把韩立叫到跟前,“韩掌柜的,懂不懂医理?”
韩立望了望分成了十几个圈子的灾民,又见着树荫下横七竖八的病人,暗道不好。
“老爷,草民多少懂一些医理,不过可不敢瞎说。”
杨玄辰指了指一个症状略轻的病人,语气慎重地说道:“去看一看!”
片刻过后,韩立抹了一把大汗,抹着脉门的右手不断颤抖。
幸好有湿布掩面遮住了惊恐的表情,不然绝对会被这几十个灾民看出来点什么。
“老爷,脉弦不稳,邪气入体,是疫!”韩立的语气中满是惊慌。
杨玄辰点了点头,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舒缓的迹象。
韩立的看法和他想的一样,是瘟疫。
天气炎热外加蚊虫滋生,疟疾一但传播开来,清水县的百姓将十不存一。
正当他想说点什么时,灾民中间又出现了好几十人呼疼倒地。
原先的树荫处更是出现了气绝身亡的病人。
杨玄辰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内心的挣扎和无奈。
他知道,面前的局势已经非常紧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看着不断倒地的灾民和越来越多的死亡病人,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韩掌柜,此疫可有良方?”
韩立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老爷,自古以来,治疫都是天大的难事,就算神医张景之也不敢说有方可治啊!”
“为了阻止传播,草民建议……”韩立说了一半没说下去。
“你建议什么?”杨玄辰问道。
“草民建议,听天由命,若是死了,赶紧烧了,以免扩散!”
杨玄辰盯着树荫底下越来越多被汇聚起来的病人,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你没看到已经扩散了吗?”
“难道说本官要让这四五千人都听天由命?”
“再然后让本官为这些百姓收尸吗?”
“他们真就没有一丝希望了吗?”
杨玄辰的灵魂拷问一时间让韩立感到了震惊。
县太爷竟然想要和老天爷抗争,救这些药石无用的灾民?
“老爷,事不可为呐,三思啊!”韩立感叹道。
没有理会他的建议,杨玄辰话锋一转问起了车中的草药。
“韩掌柜,你这一车拉的是什么草药?”
一边问着一边翻开了车上盖着的纱布。
“回老爷,有柴胡、白芍、常山……”韩立如数家珍地回复着。
“柴胡、白芍……嗯?常山!你是说常山?”
随着杨玄辰惊讶的眼神,韩立指了指两大筐常山,“是常山啊,怎么了?”
杨玄辰抓着韩立的双肩,癫狂大笑,“有救了!有救了!”
前世他读过一本中医典籍,是同为杨姓的杨倓所撰。
依《杨氏家藏方》中记载,疟疾方一十四道,七宝散。
取常山、陈皮、青皮、槟榔、甘草等用水一碗,酒一盏,同煎至一大盏。
一日一发或多发,治一切疟疾。
怀着激动的心情,杨玄辰把几个衙役唤来身边。
“你们几个去三个人到衙门里把朝露酒全搬去妙仁堂,然后听韩掌柜吩咐。”
随后他拍了拍韩掌柜的肩膀,“韩掌柜,本官命你煎药。”
“速度要快!”
“取常山、陈皮、青皮、槟榔、甘草、草果仁、姜厚朴等分。”
“每服五钱,用水一碗,酒一盏,同煎至一大盏。”
“同时,铺中若是药材不够的话,赶紧唤张彪领人帮你去采买!”
“……”
一系列的命令下达以后,衙役们显得非常懵逼。
他们只知那些人是伤寒体热,不过这药方也不像是治这个病的呀,老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会是仗着学过点医术,乱使一气吧?
而懂医理的韩立却是知道那些病人是得了疫病。
他狐疑地望着杨玄辰,心下多问了一句,“老爷,此方真能治这病?”
“哪那么多废话,本官说能治就绝对能治,此方名为七宝散。”
“快去煎来,速速于灾民们服下。”
杨玄辰顿了一顿,从怀中取出炭笔在纸上写下另一道药方。
“这道药方你随后煎制,先让县衙的衙役服用,然后发放至灾民再做服用。”
韩立皱起眉头看着药方,小声嘀咕道:“这特么又是什么东西?”
何首乌、半夏、橘红、人参……
他瞥了一眼杨玄辰,发现他双眼内正冒着怒气,屁话都不敢再多说一句,领着几个衙役进了城。
治疗的任务安排妥当后,杨玄辰把城外的几十人汇集到城门处。
望着一张张疲惫不堪却又带着坚定的脸庞,他欣慰地点了点头,暗道了一声好。
“各位,本官不知道这些灾民是如何到咱清水县的。”
“不过,他们既然来了,同为大炎子民,我们没有理由把他们拒之门外。”
接着,他指了指灾民们选出来的代表,“你们也听好,接下来的事情非常重要!”
“这关乎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生死,切莫大意!”
有些聪明的人已经猜到了一些,只是还有些如张彪这种一根筋的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老爷,这还能和生死扯上关系?”
张彪问了一句后哈哈大笑,“这不都安顿好了嘛,大家有吃有喝的,再加上天气热,城外住几天也不碍事。”
一个犀利的眼神让张彪还想多贫几句的嘴闭了起来。
“那些病人大家都看到了吧,这不是普通的伤寒,这是疟疾,一种传染病。”
“甚至可以说是瘟疫!”
顺着杨玄辰手指的方向,众人望了过去,眼中均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范贤惊讶道:“瘟疫?那岂不是霖屏的百姓们都被传染了?”
众人下意识地离这些灾民代表远了几步。
杨玄辰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了微笑,“此传染病虽强,但也不是无药可医。”
“本官已经命人去煎药了,希望能够药到病除。”
“召你们过来是想和你们说一下目前的形势,往后的几日里,病人指不定会越来越多。”
“你们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自身的防疫工作绝对不能落下。”
“遮住口鼻的布条千万不能让病人触碰。”
“自己若是和病人有过接触了,一定要用盐水洗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