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皙面上无甚神情，心中却无法平静。
他们都是些被上位者欺负的可怜人，只要那些人一日不下台，世上便少不了可怜之人。
她没有言语，只是抱着孩子离开了此处。
两人带着李小公子走出屋门，带着猪头面具的红衣男子便迎了上来。
要不是这一身骚气的红衣和刺鼻的脂粉气，都没法让谢千皙认出眼前之人是那个天杀的狄仇。
“谢姑娘，别来无恙哈。”
狄仇语气谄媚地拱手行礼，面具下的脸色令人瞧不清，但是，那一双媚人的丹凤眼却少了轻挑，多了两分敬意。
狄仇唤她谢姑娘？
谢千皙神色微敛，面沉如水。
隐藏身形的陆言之听到狄仇的称呼，就知道要坏事。
只这一声谢姑娘，足够引起她的警惕。
“狄仇行事有欠妥当，还望姑娘恕罪，在下这就护送姑娘回去。”
谢千皙却闻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清冷气味。
这味道，她只在一人身上闻到过，便是陆言之。
陆言之未至而立之年，却能当上太傅，说明此人手段高深心机深沉，要是故意算计她…
不会的，陆言之不是这种人。
谢千皙心中烦躁，语气自然算不上多好。
“家中规矩严，不许我与有大病的外人攀谈，恐坏了我的脑子。”
狄仇：…
这是在骂他吧？
谢千皙趁着天光还未大亮，雇了一辆马车，先将李小公子送回了府，将人送到后，她却没有回府，着车夫按照原路返回。
未至店铺，在一处不起眼的巷子口，又闻到了陆言之的味道。
昨晚她才得知，她的嗅觉及听觉异常灵敏，这也是她赢了于生的原因。
她留在马车上，并未靠近，只是撩起帘子打量了会。
小巷道的深处走来一个男子。
男子长得并无特色，眼眸深处藏着凶狠，身上还带着陆言之的味道，谢千皙倏地发现，他右手虎口处有道月牙形的疤痕！
她放下帘子，唤车夫离开，心中激荡不安。
这人是五皇子身边的护卫，虽然面孔陌生，但是虎口处的疤痕别无二致。
陆言之和他接触过！
谢千皙在马车上时，陆言之与狄仇恰巧擦身而过。
…
“你说真的？”陈环儿舀着碗里的燕窝，眼神倏地亮起来，“谢千皙夜里不在？”
“奴婢亲自查证的，那屋子里亮着，却没有人，”绿色衣衫的小丫鬟眼神酝着风暴，嘴角笑容讥诮，看着陈环儿笑得阴险的脸，继续窜唆道，“环姑娘，您说皙姑娘这大晚上不睡，能去哪儿呢？”
陈环儿从匣子里翻出两封信，分别是王秀秀及林萱托人捎给她的。
王秀秀和林萱那日名声尽毁，街头尽是她俩的传言，两人便去信给她，想联手毁了谢千皙的名声，盖过她们的传言。
陈环儿原本不想搭理的，现下倒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你寻人给她们去个消息。”
陈环儿眼中尽是算计，幻想着谢千皙名声大毁时的丑态，面上很是得意。
“小碗，你好好办事，回京时我就带你回去。”
陈环儿对小碗似是很满意，本以为橙绿出事后自己无人可用，没想到这方家三夫人院中的扫洒丫鬟倒是个机灵的。
“谢谢姑娘！”
小碗感激地行礼，低头掩下眼底的得逞之色。
她从角门处出了府，将一封信件递给两个小乞丐，并塞给他们一小块银子。
两人点头哈腰地离去，却并没有前往两家而是转身来到一个无人的小道将怀中的信件交给一个姑娘。
那姑娘将另两封厚实的信件和银子递给他，他们得了银子后，笑着去办事了。
那姑娘绕了几条街，买了点心后，又回到了方府，来到了方氏的院子。
又过了几日，坊间的传言愈发旺盛。
先是传出来此地游玩的吏部侍郎家的嫡女与他人苟合，那人带着帕子上门提亲…
接着，又传出王家的嫡女有了身孕，亲生父亲拿着肚兜上门提亲…
谢千皙此时正待在方氏的院子中，听完青雨打听来的消息后，脸上尽是嘲弄。
“皙儿，以后切不可做出如此鲁莽之事，那愿许坊有甚好见识的，值得你一个姑娘家夜半出门。”方氏点了点谢千皙的额头，嗔怪道，“要不是你院中小丫鬟留着心眼，见那小丫鬟行事鬼祟来禀告，此番下来，你的名声还能要吗？”
那日，谢千皙回府后，就被方氏叫了过去，告知了小碗来院中一事，方氏罚她在屋里罚抄经书了几天，自己派人收拾蹦跶的王秀秀和林萱。
“愿许坊热闹嘛，之前听吉良表哥说起过…”谢千皙抱着方氏的腰，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语气娇软。
“我就知道是那小子说的。”方氏搂着怀里的女儿，神情无奈。
谢千皙想起前些日子突兀来陈环儿身边伺候的小碗，眼底划过深思。
“娘，那唤小碗的丫头，是府中的家生子吗？”
方氏略想了想，实在记不得那小丫鬟是何时出现在府中的。
“许是你三舅母娘家的人罢，在你三舅母屋里出不了头，这才想着去陈环儿身边。”方氏言语中并不在意小碗，“回头寻个由头赶走就行。”
谢千皙越大觉得这个小碗不简单，穿梭在各个院子里，好像和哪个院子都有关系，又好似故意让人觉得她有关系，府中出事，总是有她的身影。
谢千皙本想留着她钓出她背后之人，如今看来，是留她不得了。
谢千皙想起愿许坊会蛊毒之人，心下便有了主意。
“娘，环表妹身边没个贴心的伺候的，怪可怜的，别人要是问起，还以为您多苛待她似的，不如唤牙婆子上门，挑几个合心意的丫鬟送过去，表妹要是出事，还能第一时间禀告我们呢。”
方氏明白谢千皙所言，有些讶然地望向她。
自从前次小丫鬟禀告，谢千皙利用绿爻对陈环儿下毒以来，她便觉得自家女儿的性子变了不少，不再是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了。
方氏对谢千皙的成长又欣慰又心疼，身为母亲，她一直都想让自己的女儿快活地过一辈子。
“那就叫牙婆子来一趟吧，正好你也挑一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