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待谢千皙身体彻底恢复,方怀便着人将假山全部移走,本来还算雅致的构造,顿时变得光秃秃起来。
凭碉院的丫鬟庆与拎着食盒从后厨走来,却遇见两个小丫鬟举着一个银质耳环说着话,这耳环看着颇为眼熟。
“哎,他们说那山石是被人故意劈断的,那我们寻着的这个耳环是那个劈了山石的凶手留下的吗?”
“肯定啊,那处假山自表姑娘出事后就无人敢靠近了,定是当日行凶人留下的。除非主子们和打扫院落的人,我们这些小丫鬟可没闲工夫在那儿玩耍,不是行凶人还能是谁,听说老夫人正在抓这个凶手呢,我们赶紧将这个耳环交上去,能得不少赏钱呢!”
她们举着耳环向庆与走来,她定睛一看,心里一跳。
果真是自己丢失的那只耳环!
她心中彷徨不安,世家大族捏死下人像捏死蚂蚁一般简单,哪能听她解释,庆与生怕这戕害主子的名头落在自己身上,只想将那只耳环夺过来,再远远扔掉。
“庆与姐姐好。”
两人见庆与板着一张脸,慌忙将耳环藏在身后,怯懦不安地行礼。
“好啊,竟敢私藏主子们的东西,你们好大的胆子!”
“我们,我们没有,我们是在后花园捡到的,这不是主子的东西…”
庆与生怕自己大祸临头,心中早失了分寸,只能色厉内荏地斥道。
“拿来!”
两人只是宅子中做些扫洒的小丫鬟,哪里敢得罪庆与,只能欲哭无泪地将耳环交出,慌不择路地跑了。
庆与松了一口气,扫了周围一圈,见无人经过,赶紧藏在怀中,匆忙离去。
就在她走后,原本跟在她身后小丫鬟却朝依阑院奔去了。
夜间,庆与来到偏僻之处,小心地环视周围,阴冷的风吹过,无端令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赶紧取出那对耳环,用小铲子挖土,想将这对耳环埋起来。
她还未动手,周遭突兀地亮了起来,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朝她而来。
庆与吓得跌坐在地,一张脸灰白。
“二夫人,这是你院子里的丫鬟吧,哟,她手上的,可是今儿丫鬟们发现的行凶人遗落的物件?”
“不是的,这是奴婢早就丢失的耳环…”
“那你埋什么呢?”
蒋嬷嬷扶着周氏,昂着头不怀好意地说着。
可让她逮着机会了,这次二夫人定得不了好,这中馈还不落在自己主子的头上。
蒋嬷嬷心中得意,面上却带了些许兴奋之色,恰巧被旁观的谢千皙捕捉到。
谢千皙望向周氏,见她眼中并无犹疑,倒是侧首瞥向蒋嬷嬷时,带着些许不满之色。
这些时日她一直被勒令静养,再加上担忧方氏的身体,一直没空管山石之事,没想到晚间蒋嬷嬷却来找外祖母,说是发现了暗害主子的凶手。
她这意思,不就是说二房故意害三房嫡子吗?
周氏撇开蒋嬷嬷的手,语气都带上些冷意。
“蒋嬷嬷,你劳师动众地来瞧一小丫鬟过来埋东西玩儿,太闲了?”周氏略带不满道。
这些时日,这蒋嬷嬷一直道二房多黑心,还窜唆她夺了中馈。
今日,她回娘家探了探娘亲的口风,得知自家娘亲根本没有让她争中馈的意思,一切不过是这刁奴自己的想法,她明日本想将她赶走,没想到今晚她就惹了事!
蒋嬷嬷满心满眼就是搞垮二房,哪里有功夫探究周氏的表情。
她唤白日那两个扫洒的小丫鬟上前,急不可耐地催促。
“你们俩快将事情说明白咯。”
两小丫鬟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啊,哆哆嗦嗦半天才开口。
“奴婢,奴婢们打扫后花园的时候,发现了这只耳环,这耳环不像是主子的,便觉着是主子们口中说的凶手遗留的,便想交给主子们,却被庆与姐姐抢走了…”
“就凭一只耳环?”陈氏语气带着冷意,“嬷嬷竟有青天老爷断案的本事。”
陈氏淡淡凝视周氏,想从她脸上瞧出些什么来,只见周氏面上隐隐带着气愤及不耐烦,却不是对着别人,而是她身边的蒋嬷嬷。
陈氏稍稍舒了一口气,松了松挺直的腰板。
“二夫人,人证物证具在还不够吗?该不会是您要害我们小主子吧?”
“放肆!”
还未等陈氏开口,周氏便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了过去。
“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同主子说话!你如此这般,莫不是让人以为我周家尽是一些不知尊卑的无脑之人!”
周氏这般行径,倒是让人惊了一惊。
着实是因为日常周氏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很少发火,尤其还打了身边亲近的嬷嬷。
蒋嬷嬷惊讶地睁大双眼,这才感觉出周氏不是要与她一唱一和,而是真的生气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钝痛也顾不得了,扯着周氏的裤脚,哀泣着。
“嬷嬷,当日我与溱表弟被困,那里确实没有发现什么耳环,嬷嬷凭何断定与庆与有关呢?”
蒋嬷嬷明显不服,辩解道:“表姑娘当日被碎石砸中,没有看清也是有的,何况,老奴有实证的,并不是信口雌黄。”
只见一个面生的小丫鬟匆忙上前,跪在地上,哆嗦着开口。
“奴婢能作证的,庆与姐姐一直喜欢吉良公子,她曾对奴婢说,三房的溱公子老是骑在吉良公子的头上,一点儿也不尊重公子,她才要替公子出口气,没成想差点害了…”
“你胡说!我都不认识你!”庆与砰砰磕着头,“奴婢一向本分,从不妄想自不该得的,我与吉良公子都未说过几句话,何来喜欢!夫人明鉴,奴婢真是冤枉的,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才会误认为主子们会以一只耳环定我的罪,这才做下荒唐事。”
“糊涂。”
陈氏没想到自己院子里的如此没有脑子,旁人三两句就被忽悠了。
“你狡辩也用,罪证都在呢。”
“何来罪证!”谢千皙冷笑一声,朝那丫鬟走去,气势大开,“庆与是什么时候说喜欢吉良表哥的,当时表情如何,是娇羞?又是什么时候劈了山石?怎么劈的?用哪只手劈的?劈了几个时辰?劈好后工具放哪儿了!”
谢千皙劈头盖脸一顿输出,小丫鬟支支吾吾半天大不上来。
“嬷嬷,这寻来的人证不太靠谱啊,瞎话都没编好!”
“这,不是的,分明是她来寻老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