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离开孙里时的私宅,来到一处庄子,透过窗望见了褚锦昕。
他穿着竹子暗纹的藏蓝色锦袍,脸色不太好看。
“你就死命地折腾自己吧!我听天二说,你这个月又毒发了?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不也来来回回折腾自己的身子吗?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大华国有你这种不讲道理的储君不知道真是不幸。”
云珩毫不客气地回怼,优雅地替自己泡了壶茶,小口轻抿着。
褚锦昕无奈地摇摇头。
人人都说灸南王世子温润如玉,最是温雅不过,其实,他本就是混不吝的性子,毒舌又怼天怼地。
“蛊虫压制本就艰难,你为何非得折腾这些事!”褚锦昕盯着云珩略显苍白的脸色,忧心万分。
“今天是意外。”
“意外?我看分明是故意!”
今天的闹剧太子殿下早就得到消息了,那本参孙里时的折子还是他“偶遇”被阻拦在外的曹御史时,亲自送给皇帝的呢。
至于皇帝看了差点气晕过去,就不是他该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我故意什么了?我一个身中蛊虫的人能故意什么?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程家的事,是你在推波助澜吧,擅作主张,还不是故意!”
在太子殿下看来,他这一手先斩后奏,着实令他猝不及防。
将善于经营站位却暧昧不明的程甬封彻底推离了三皇子一派,还能跟着流放队伍,悄无声息地离开都城前往边关,着实一箭双雕了。
至于闹得不像样的孙里时,太子殿下自动认为是云珩无伤大雅的报复罢了,这孩子的心眼本就不大,有仇一定得报,谁让孙里时一直嘲讽他呢。
“云珩,那人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我们静静等着便好…”
“我等不了!”云珩手中的茶杯忽地四分五裂,划破了他的手掌,手心顿时血流如注,“狡兔死走狗烹!我爹当年为什么被南异围困,你我心知肚明,他们害了足足数十万云家军!我娘在潜城突然自尽,那人当初也在,我不信没他的手笔,我定要查明其中缘故!”
“眼下朝局紧张,三皇子一派愈发嚣张,齐国公把持朝政,那人与三皇子一派斗得正狠,我们大可渔翁得利,根本不必为此担上不忠的名声。至于你娘…”褚锦昕眼神了冷了冷,“是他干的,我定会给你个公道!小珩,我们已经做足准备。程家不会帮齐国公,程家那件事,齐国公定有插手。流放路上艰难险阻,他的家人何辜。”
“程家人可不是好惹的,尤其是那个程三。”
云珩情绪镇定下来,想到程赤鸢,神情有些不自然。
“程三?”
褚锦昕其实与程家人接触不多,程甬封有个名声不好的女儿,好像正是行三。
“没什么,”云珩在褚锦昕的疑惑眼神下,镇定地转移话题,“潜城堤坝坍塌案绝不简单,潜城可十分靠近三皇子的封地,这事我得亲自去一趟。”
太子沉思不语,云珩又继续说道。
“此行我是一定要去的,我娘的事情我一定要查清,当年的事我不信无一知情者!还有我爹…二叔说,遍寻不到我爹的尸首,我得自己去寻一寻。”
门外的几人听到屋内声响渐渐平息,终于松了一口气。
方才听世子的略显暴戾愤怒的嗓音,他们都不知如何是好。
世子苦,自小就失去母后的太子殿下也很苦,他们希望两人都能好好的。
“云珩,要是可以,也查查我母后…。”褚锦昕叹了一声,神情有些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才悠悠继续道,“她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去了一趟潜城就一病不起了…罢了,我心里不是有数吗?”
褚锦昕取出金疮药和手帕,轻柔地为云珩撒上药粉,为其包扎。
“本想着等我们的人找到南疆的巫医取出你的蛊虫再开始我们的计划,没想到你这般胡作非为,由着你吧,谁让我是你表哥呢,哎…”
“也不知是谁虚弱地风一吹就倒,还说我胡作非为。”
褚锦昕轻笑一声,揉了揉他的头,像个包容捣蛋弟弟的兄长:“当年若不是你把唯一解蛊的方法让给我,你也不用受这么多年的苦楚。你的蛊虫愈发活跃,我们派去的人却毫无进展,南疆人一直都行踪诡秘,想必那地界也有些屏障,才我们的人屡次失败,这一趟,千万要小心。”
大华国唯二的两只蛊虫,一只用在了云珩身上,一只却“无意”间爬到了太子殿下体内,深宫之中,懂得都懂。
“我知,快些回去吧,算算日子,咱俩都该病入膏肓了,别让他们瞧出端倪来,作为渔翁得利的渔夫,看戏的基本素养得有不是?”
云珩透过窗户,朝皇城的方向望了望,有些不放心齐贵妃。
“天二留给殿下。”
深宫谍影重重,长八百个心眼子也防不住使坏的齐贵妃和三皇子。
褚锦昕却不认同:“胡闹!我还有覃太医,你身边没个懂医术的,怎么去南疆?”
云珩又想到树枝指着他心口却笑得敞怀的程赤鸢,还有那使坏的一吻,脸有些烧红。
“这一路上自然有人会关照我的身体的,就是不知道那人能不能调理你的身体…”
“嗯?”
太子殿下垂首饮了一杯水,随即会心一笑,手背在身后率先出了屋子。“哎,孩子长大了,会找媳妇了,看来是得存聘礼了。”
“锦昕哥误会了!”
“我说什么了吗?不是有人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思春了吗?”
绝对没有!
你见过互捅一刀的思春吗!
相安无事过了好几日,这些日子,刑部大牢似乎换了一批人,有些眼瞎的人。
“哎,鸢丫头,沥青小不点,整一口不?”
“好的哇,你等等我们。”
程赤鸢和沥青手牵着手,用角落里的簪子打开锁,大剌剌地晃悠了圈,熟练地坐下喝酒吃肉,看得王氏母子三人糟心不已。
这就是所谓的特殊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