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大厅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淡淡的尿骚味。

南阳子、铁手判官、追魂叟三人，如同三滩烂泥瘫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裤裆湿漉漉一片，脸色灰败得像是刚从坟里刨出来。刚才那如同实质山岳压顶的恐怖威压，彻底碾碎了他们身为一流高手的尊严和骄傲。此刻连抬头看那个身影的勇气都没有。

南阳子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后怕：“这…这慕容复…简直不是人！北乔峰…恐怕也没这等威势！”他纵横江湖半辈子，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的、令人绝望的压制！

旁边的铁手判官，那双号称能开碑裂石的铁手，此刻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眼神涣散，喃喃道：“王夫人…王夫人她催命似的让我们上…可…可我们哪敢啊？那是…那是宗师啊！”宗师两个字，重若千钧，压得他喘不过气。

追魂叟更是面无人色，裤裆的湿冷让他羞愤欲死，却连挪动一下遮掩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绝望地闭着眼，身体还在小幅度地哆嗦。三人之间的沉默，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窒息。差距？那是天堑！

就在这时，那股笼罩全场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呼——！**

南阳子三人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让他们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当场晕厥。

**“哐当！”“哐当！”“哐当！”**

三人手中下意识紧握的兵器——南阳子的判官笔、铁手判官的钢爪、追魂叟的短刺——再也拿捏不住，齐齐脱手掉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他们如同离水的鱼，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不再沉重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栗。

慕容复缓缓收敛了气势，眼中的冰冷锐利褪去，重新变得深邃平静。他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扫过地上那三个惊魂未定的高手，又掠过墙角抱着伤臂、眼神敬畏的李风，最后落在被丫鬟扶着、面如金纸昏迷不醒的李青萝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迈步，走向瘫软的南阳子三人。锦靴踩在地砖上的“哒哒”声，此刻听在三人耳中，如同催命的鼓点！他们身体瞬间绷紧，眼中充满了恐惧！

慕容复在他们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南阳子，铁手，追魂叟。”他直接点名，语气平淡，“我慕容复，并非嗜杀之人，也无意与诸位为难。”

三人猛地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慕容复目光扫过厅外葱郁的山林，继续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诱惑力：“江湖路远，良禽择木而栖。若三位愿意弃了这曼陀山庄，归顺我燕子坞慕容氏…”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南阳子三人无法拒绝的诱饵：

**“我慕容家的还施水阁，将对三位彻底敞开！其中所藏天下武学典籍，任凭三位翻阅修习！”**

**“此外，我慕容复，可亲自指点三位武学迷津，助三位…叩开一流巅峰之门！”**

**轰！**

这话如同惊雷，在南阳子三人脑中炸响！还施水阁？！那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武学宝库！慕容复亲自指点？！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宗师啊！一流巅峰？！那是他们毕生追求却遥不可及的境界！

巨大的诱惑瞬间冲散了残余的恐惧！三人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三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湿漉漉的裤裆和满身狼狈，齐齐对着慕容复，“噗通”一声重重跪倒！

额头狠狠砸在地砖上！

**“咚！”**

**“咚！”**

**“咚！”**

“南阳子（铁手/追魂叟）！愿率众兄弟，誓死追随公子！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请公子收留！”声音嘶哑却异常洪亮，充满了狂热和决绝！

慕容复看着眼前这三个磕头如捣蒜、裤裆还湿着的一流高手，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他微微颔首，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从今日起，三位便是我慕容家客卿！有了诸位相助，我慕容家，必将如虎添翼，更上一层楼！”

**“谢公子！！！”**三人齐声应诺，声音激动得发颤！仿佛看到了通往巅峰的金光大道！

这一幕，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刚刚被掐人中悠悠醒转的李青萝心窝！

她刚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倚为心腹、重金招揽的三大高手，正对着慕容复这个死敌磕头效忠！裤裆湿着都不在乎了！

“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李青萝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晕过去！她死死抓着丫鬟的手臂，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你…你们…叛徒！！”李青萝指着南阳子三人，声音凄厉尖锐，充满了无边的怨毒，“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李青萝待你们不薄！！”

南阳子三人已经起身，恭敬地侍立在慕容复身后。面对李青萝的咒骂，南阳子眼神冰冷如刀，毫不留情地刺了回去，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

“夫人？省省力气吧！我们兄弟拼死出手，结果呢？在公子面前，我们连出手的资格都没有！若非公子仁厚，我等此刻已是废人！”他故意瞥了一眼墙角重伤的李风，“李风兄弟就是前车之鉴！夫人你自己作死，还想拉我们垫背？做梦！”

“就是！”铁手判官瓮声瓮气地补刀，一脸鄙夷，“公子神威盖世，岂是你能揣测的？我等追随公子，是弃暗投明！”

“表哥赢了！”王语嫣清脆的声音带着无比的雀跃和自豪，像一把小锤子，又狠狠敲在李青萝心口。

连抱着伤臂的李风也忍不住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崇敬：“夫人，事到如今，您还看不清吗？慕容公子乃天纵奇才，神人转世！岂是你能轻辱的？”这话简直是在李青萝流血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没明说李青萝如何贪婪愚蠢，但字字句句都在捧慕容复，踩李青萝，把她输掉赌约、众叛亲离的狼狈，赤裸裸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李青萝气得浑身筛糠，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她指着四人，手指抖得如同帕金森：“反了！都反了！你们…你们串通一气！图谋我的山庄！你们不得好死！！”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试图用愤怒掩盖内心的恐慌和彻底失败的绝望。

“串通？”南阳子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宣判，字字诛心：

**“夫人！醒醒吧！不是我们串通！是你！是你自己的贪婪霸道和愚蠢瞎眼，亲手把山庄，把你自己，还有我们这些‘狗东西’，都输给了慕容公子！！”**

**“你活该！！”**

**“噗——！”**李青萝再也支撑不住，又是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软软地瘫倒在丫鬟怀里，眼神涣散，只剩下无边的怨毒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丫鬟们吓得面无人色，手忙脚乱。

慕容复这才慢悠悠地踱步上前，停在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李青萝面前。

李青萝艰难地抬起头，对上慕容复那双深不见底、带着玩味和审视的眼眸。那眼神，让她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鱼肉。她心头狂跳，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她强撑着最后一丝“舅母”和“庄主”的尊严，声音微弱又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提醒：

“慕…慕容复…你…你莫要忘了…我是你舅母…更是这曼陀山庄的…主人…”

“舅母？主人？”慕容复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扩大，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冷酷的占有欲！他微微俯身，靠近李青萝惨白如纸的脸，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狠狠凿进她的耳膜：

**“李青萝，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从你输掉赌约那一刻起，”**

**“这曼陀山庄，连带着里面的一草一木…”**

**“还有你李青萝这个人…”**

**“都已经是属于我慕容复的了！”**

**“你，现在只是我慕容复的一个——女！婢！”**

**轰隆——！！！**

“女婢”两个字，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李青萝的天灵盖上！

她浑身剧震！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山庄…没了？自己…成了慕容复的女婢？！那个她从小看着长大、一直被她瞧不起的外甥慕容复的女婢？！

巨大的羞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比当年被段正淳抛弃还要屈辱百倍！千倍！

“不…不可能！你…你休想！！”李青萝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眼神疯狂，挣扎着想扑上去撕咬，“慕容复！你这个恶魔！畜生！我要杀了你！我要毁了你的燕子坞！让你身败名裂！永世不得超生！！！”她状若疯癫，哪里还有半分“王夫人”的仪态？

慕容复只是轻蔑地扯了扯嘴角，仿佛在看一只徒劳挣扎的蝼蚁。他甚至懒得再跟她废话，不屑地转过身，只留下一句冰冷刺骨的评价，如同宣判她的墓志铭：

**“李青萝，省省吧。你的愚蠢、贪婪和恶毒，早就注定了你今日的下场。”**

**“就像烂泥里的毒蛇，再怎么扭曲，也翻不出浪花。”**

这毫不留情的鄙夷和漠视，比任何酷刑都更让李青萝痛苦！她气得浑身痉挛，脸色由紫涨成猪肝色！一只手颤抖着摸向腰间暗藏的匕首，眼中杀机毕露！同归于尽！对！同归于尽！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冰冷刀柄的刹那——

慕容复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脚步未停，轻飘飘的话语却如同鬼魅般钻进她耳朵：

**“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小事’。”**

李青萝动作一僵，下意识地抬头。

慕容复微微侧过脸，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颜，嘴角带着一丝残酷的戏谑：

**“你的亲生母亲，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她老人家，如今可是西夏国的皇太妃，风光无限呢。”**

西夏？皇太妃？李青萝脑子懵了一下！她从小以为自己父母双亡，是孤儿！这…这从何说起？！

慕容复没给她消化的时间，下一句话，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最脆弱的心防：

**“至于你那个便宜父亲嘛…”**

**“嘿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慕容复故意拖长了调子，欣赏着李青萝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瞬间惨白的脸，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吐出那个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名字：

**“就是把你师父无崖子害得生不如死、把你母亲逼得远走西夏的…”**

**“星宿老怪——丁！春！秋！”**

**“不——！！！！”**

李青萝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眼珠子瞬间布满血丝，几乎要瞪出眼眶！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下去！丁春秋？！那个恶名昭著、浑身是毒的老怪物？！是她爹？！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

巨大的冲击让她思维一片混乱，头痛欲裂！

然而，慕容复的致命打击还没完！

他缓缓转过身，如同俯视蝼蚁的神祇，目光冰冷地刺穿李青萝崩溃的灵魂，抛出了最后一颗、也是威力最大的炸弹：

**“还有你最疼爱的宝贝女儿，王语嫣…”**

**“你以为她真是段正淳的种？”**

**“哼！别做梦了！”**

慕容复的声音带着无情的嘲讽，如同宣判：

**“语嫣她，千真万确，就是你跟段正淳那个风流王爷，**”

**“偷！情！生！下！的！野！种！”**

**轰隆隆隆——！！！**

最后五个字，每一个都像一柄万斤巨锤，狠狠砸在李青萝早已不堪重负的心防上！

段正淳…语嫣…野种…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骄傲！所有不堪的过往！所有极力隐藏的肮脏秘密！在这一刻，被慕容复用最粗暴、最羞辱的方式，赤裸裸地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她最恨的人面前！

“呃…嗬…嗬嗬…”李青萝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眼珠翻白，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她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只有大股大股混合着血沫的口水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

她像一条被彻底抽走了脊梁骨的癞皮狗，瘫在冰冷的地砖上，四肢无意识地抽动着，眼神空洞涣散，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死灰。

**彻底崩溃了！**

慕容复冷漠地俯视着脚下这摊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比烂泥还不如的“舅母”，眼中没有半分怜悯。

他抬脚，用昂贵的锦靴鞋尖，嫌弃地踢了踢李青萝瘫软的身体，如同在拨弄一堆垃圾：

**“严嬷嬷那个老虔婆，是你联系西夏的暗桩吧？”**

李青萝身体猛地一颤，涣散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致的恐惧！他…他连这个都知道？！

“放心，我现在懒得杀她。”慕容复的声音如同寒冰，“杀了她，引来西夏一品堂、大理段氏和星宿派的疯狗，麻烦。”

他话锋一转，带着掌控一切的冷酷：

**“不过，从今日起，曼陀山庄，改姓慕容了。”**

**“琅嬛玉洞里那些属于逍遥派的东西，我会全部搬回燕子坞的还施水阁。”**

**“至于你和语嫣？”**

**“自然也是我的‘战利品’。”**

李青萝闻言，残存的一丝意识让她感到了灭顶的恐惧！她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哀求：“不…慕容复…求…求你…别…别这样…语嫣…语嫣的脸面…王家…王家…”

她试图用女儿和王家的名声做最后的挣扎。

“脸面？”慕容复嗤笑一声，蹲下身，凑到李青萝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如同恶魔的诅咒：

**“李青萝，你信不信？”**

**“我若将你和段正淳那些龌龊事公之于众，再把李风、南阳子他们被你当成弃子、逼着送死的‘义举’好好宣扬一番…”**

**“你猜猜，江湖上那些‘正义之士’，会不会把你这个‘王夫人’生吞活剥了？”**

**“你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曼陀山庄的大门？”**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在李青萝残存的神经上狠狠锉磨！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被愤怒的江湖人撕成碎片的恐怖场景！那比死还要可怕百倍！

最后一丝反抗的意志，被这赤裸裸的、无法抵御的威胁，彻底碾碎！

“嗬…嗬…”李青萝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空洞的眼神里只剩下彻底的灰败和认命。她瘫在那里，像一条离水太久、彻底僵死的鱼，连抽搐的力气都没有了。

慕容复站起身，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他看向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王语嫣，眼神瞬间柔和下来，伸出手：

“语嫣，我们回家。”

王语嫣看着地上如同烂泥的母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她毫不犹豫地将小手放进慕容复温暖宽厚的掌心，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依赖：

“嗯！表哥！我们回家！”

慕容复牵着王语嫣，看都没再看地上死鱼般的李青萝一眼，转身，大步走向门外。

身后，是南阳子、铁手判官、追魂叟三位新收的一流高手，以及挣扎起身、满脸敬畏的李风，四人如同最忠诚的护卫，紧随其后。

月光洒落，将慕容复挺拔如松的身影拉得很长。

曼陀山庄，今夜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