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仇正义这边如何欲哭无泪并不重要。人家正经进士出身的李知县,要开始正经办案了!
只见他略一思索,将一个年纪较大比较稳重的衙役叫到眼前,低声和他交代:“即如此各执一词,王武,你带人去邻村找周正。先不要声张,悄悄问问他当日所见情况。问明了再将人带来对质。”
王武接了命令带着人行色匆匆就离开了县衙。
不光是堂上的姚家和潘家,连围观的人的脑袋都随着王武转动,十分想知道他到底干嘛去。
这边给王武安排了工作,那边李知县也没让其他人闲着,又从签筒里抽出一支令签说道:
“张三、李四,你们这就带人去潘家找那包袱。再把那与姚滴珠有关的东西都取来。”
既然这双方都觉得对方有问题,李知县想那就去查查呗,这事情总是有一方说谎就是了。
“哇,自己就能开搜查证!厉害厉害!”虽然不知道王武去干什么了,但是基层民警仇正义看着李知县帅气地操作,心里羡慕不已。这辈子还没捞着拿过搜查证就光荣了的他,人生还是有很多遗憾的。
张三、李四都是衙门的老人了,得了令片刻不耽误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往潘家走。
一群看热闹的闲人也在后面跟着去了,主打一个秋冬闲出个屁来。
仇正义心里忐忑,一方面他猜测王武应该是去找周正了,但是对于李知县为啥这么遮遮掩掩他搞不懂。
另一方面,他心里不愿意承认是自己藏的包袱惹了祸,也积极地跟在衙役的屁股后面去了潘家。心里一直期待万一是张大看错了呢。
一群人跟着几个衙役,一路就找到了潘家。张三、李四也不含糊,拿出气势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门踹开,二话不说带着人就进去翻。
这番操作看得仇正义眼皮直跳,心想这个执法的作风可真是野蛮粗暴,不好不好。
周围邻居被这闹哄哄的声音惊到,出来一看是官府的人来抄家,那没去公堂听审的邻居也都围过来参观。
一时间潘家门口那叫一个水泄不通,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着故事的进展。
其中以仇正义最为紧张。他仗着个子高,很快就从开着的院门那里一眼瞄到公差在潘家里屋拿出来的包袱。
看到包袱的那一刻,他只觉脑子里面嗡的一声,这事看来还真是怪他!果然是就他藏在溪边那包袱!他暗想,这事最后不知道会不会像想的那般结案!
那群公差又在潘家左翻右翻,最后收拾了两个大箱子。等公差把箱子抬出潘家大门的时候,跟着来的群众们都跟池塘里的小王八一样伸着脖子看。
更有那好事的追着问张三李四,箱子里都有什么。当然因为嘴贱,差点被揍。
但是这都是小事,人民群众最关心的那包袱却被公差给收了起来,除了仇正义眼尖,其他人都没看到。回去的一路大家纷纷发出了遗憾的啧啧声。“这不是把我们当外人吗!”
这群外人们虽然不满,但是也都不闹脾气,真是不嫌累地跟着公差回到县衙。
这公差们行事倒也有章法,没有直接把东西抬上公堂,而是抬到了后堂。
李知县接到师爷通知,自去后堂鼓捣了一阵,面上露出得意之色地回到公堂坐下。
不一会的功夫,那个叫张三的衙役手里拿着三块不同图案的红色包袱皮走了进来。里面只有一块是在潘家搜出来的。
“张大,你仔细看看,这三张包袱皮,你见到的潘某二人背的是哪一张?”李知县指着张三手里的东西说。
不光周围群众看到张三这番作为惊叹李知县真青天也,就连仇正义都被惊了!
“我去,这么科学吗!这货该不是跟我一样是真人npc吧!”这么多年以前的李知县都知道,把重要物证混在其他物品里再让证人指认。
“办案都这么严谨了。那看来我们以前只是不注意程序正义而已,谁说我们的司法不科学的!”仇正义在心里大喊,李知县你该不是我警校同学吧!
那张大看李知县这般还是不信自己,也不惊慌。他接过张三手里的东西,又分别把包袱皮摊平了放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图案,便指着其中一个带着双喜字的说:“小的看到的就是这个。因当时包袱里装着东西,这个喜字十分显眼。”
此话一出,公堂上各色人等反应各异。
潘父潘母其实从张三带人去抄家就已经脸白如纸,这看到张大认出了包袱,更是顿时面如死灰。
姚父姚母则自包袱被张三拿出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哭泣,仿佛是看到了自己姑娘的悲惨遭遇。
那围观群众则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看张大说的是真的,心下都好奇地伸着脖子好奇地等知县断案。
只听啪的一声,李知县一拍惊堂木,让乱糟糟的公堂顿时一片肃静。
“潘某,现在证人张大已经认出了当日你们自溪边带回的包袱,你还有什么话说?”李知县指着潘父说。
“大人,那包袱皮都是在县上绣品铺子买的,这个是不是儿媳的小的实在无从分辨。但是我儿媳滴珠出嫁又什么东西自然有人清楚。谁知是不是被有心人收买来诬赖小的。”潘父早年也走南闯北经过商,事到临头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个说辞。
“大人,您也不可只偏听那姚家一面之词。我儿媳嫁过来了,她的东西自是在我家中。在我家里找到也不稀奇啊。”姚母看姚父这个说法甚好,立刻在后面跟着又将了李知县一军。
这么一来,李知县也有些为难,张大说的有理,潘家二人说的也有理。就在这案子不知如何审的时候,王武回来了。
“大人,我已找到周正。他是如此这般说的。”王武凑在李知县耳边低声复命。
李知县听完,一张保养得当的中年书生脸顿时皱了起来,这事,还真麻烦了。
“传周正上堂。”一拍惊堂木,制止了外面围观人的七嘴八舌,李知县让给你周正上来作证了。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样貌普通、神情憨厚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堂下何人?”李知县照例询问。
“小的邻村周正。听这个差大哥说老爷您找我?”周正在地上跪好,抬头陪着笑脸看向李知县。
“周正,本县问你。几天前,你可曾看到潘家儿媳往河边去了?”李知县开始了调查。
“回老爷,小的确实看到了。那天我姚家新媳妇去了溪边渡口。”周正说。
“那是什么时候你可还记得?”看周正一脸的老实,不像是能说假话的样子,李知县觉得还挺可信的。
“具体时间小的记不清了。只是肯定是最近。当时天色尚早,那小娘子一人独行,我心中觉得古怪,才留意了。”周正边想边说。
“那潘某是何时向你打听儿媳去向?”李知县问。
“回老爷,其实也不是他向我打听。是在那天的中午了。我跟潘某街上偶遇,我问他儿媳为何独自出行。他仿佛是才知道此事,就跟我他说儿媳早起可能是去洗衣了。”周正说得和潘父说得也不是很一致。
“张大,你刚说你是什么事件时间看到潘某二人带着包袱?”李知县又把视线转向了张大。
“回老爷,是那日下午。”张大说完趁人不注意偷偷回头看了眼人群里的姚乙,面上虽然不显,但是眼神里有几分焦急。
“既然如此,潘某,你儿媳早起回娘家。你为何中午才从周正处知道人走了?为何下午才去溪边?”李知县捋了捋时间线问潘父。
“大人,小的一直就说是那张大看错了,我们不曾去过溪边啊。大人有所不知,我那儿媳自娶来,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我等小门小户,有的是日常营生,她一概不会不说,还日日与我们争吵。那前一天刚说身子不舒服,第二日不让去打扰。所以她一上午不出来,我也没敢去问。”潘母看事情有转机,也是越说越溜。
“我丈夫回家一说此事,我立刻去儿媳房里查看,发现人果然不见了。我们本想她回家娘家定会好好管教将人送回,便也没在意。”潘父又把之前说的话车轱辘的说一遍。
姚母一听,自己闺女都生死未卜了,还被人这般糟蹋名声,心中很是不忿。
“你胡说!明明是你虐待儿媳!还在这胡言乱语!”大喊一声的姚母刚要上去撕打潘母,被姚父给及时拉住了。
毕竟名声不名声的先不说,藐视公堂那是真挨揍啊。
就在两家人闹成一团,李知县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旁听的仇正义却眼睛一亮,作为姚滴珠出走事件的亲历者,他在这几个人的话里发现了盲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