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其他几人也赶到了这边，看他们的脸色，便知道也看到了相似的场景。

顾月：“你们知道孩儿塔吗？”

安宁顿了顿，道：“我听说过，以前人们生了孩子后养不起，就把孩子丢到孩儿塔里边。”

“若是有人想收养婴儿的话，直接去孩儿塔里边抱回去就行了。”

沈仪：“某种程度上，这已经是美化过的说法了。”

顾月：“对，其实被丢到孩儿塔里边的，基本上都是女婴。”

“有的可能真的是养不起，但是呢，大部分婴儿被抛弃的原因仅仅只有一个——性别为女。”

“虽然他们干这种事情的时候理直气壮，说女儿是赔钱货就该扔掉。”

“但其实还是有点儿心虚的，害怕弃婴变成恶鬼去报复他们，所以孩儿塔一般都建在……”

“阳气重的地方。”

赵微昱恍然大悟，接过话道。

不知道何朝何代在这里建了孩儿塔，虽然建筑已经随着时间的逝去被淹没在了尘埃之中，但是女婴们的怨气，仍旧存在着。

“等一下，我再搜搜看……”

她拿出了平板，飞快地进入了内部系统，看完资料后说：“这个地方，以前有个不太规范的诊所。”

“15年前诊所慢慢没落，才被拆除。”

安宁有些生气地说道：“那肯定有很多人在这里查性别堕胎吧？”

党明：“地脉阳气已经压制不住婴儿的怨气了。”

顾月侧目一看，一个又一个的婴灵正伸出双臂，朝着她们飘来，打眼一看，竟然数不清究竟有多少。

她们在控诉，她们在流血泪，她们在愤怒。

安宁：“怎么办？这种怨气滔天的鬼魂，强行超度的话，可是会堕入地狱的。”

“反正我下不了手，她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被丢弃甚至杀害了，不该生气吗？”

赵微昱：“可是，这里之前已经死过好几个人了，也不算多么无辜了吧。”

顾月：“以后有时间了，还是再多查查那几个死者什么情况吧。”

“得先平息她们身上的怨气才可以。”

她顿了顿，看来沈仪确确实实是个很厉害的占卜师。

她相信，这些女婴本性不坏，她们只是需要个发泄口而已。

那么，就以己身血肉精魂为祭品，去祭奠她们不幸的命运吧！

还没有来得及动手，耳边却传来了沈仪的声音。

“我先试试吧。”

“看，上天垂怜，未放弃我们也未放弃她们。”

他掏出了一幅极为精致的塔罗牌，随手抽出了一张恋人牌，竖着展示给了大家。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谈恋爱呢？”安宁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婴灵，有些生气地敲了敲沈仪的脑袋。

“不是，你看这张牌上画的是谁？”

说完，他又从包中掏出了三根蜡烛，摆成了三角形，点燃以后用银瓶里的水在蜡烛外围画了两个圆圈，写上了祷文，人盘腿坐在了三角形中间，将恋人牌和一块水晶放在手心，小声祈祷了起来。

“他说的什么鸟语？”

安宁凑到了顾月身边，悄悄问道。

“应该是……拉丁语吧。”

“那张牌上，画的是治愈天使拉斐尔。”

不多时，沈仪身后泛起了一圈亮光，亮光逐渐凝聚，天使的形象，出现在了顾月她们眼前……

只不过——

和教堂玻璃彩绘一比，差距大得有些太夸张了啊！

天使有四个头，一个头是金色卷发的少年，一个头看起来像猎鹰，一个头看起来像公牛，还有一个头看起来像狮子。

牠有两对翅膀，翅膀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

眼睛！

有点儿掉SAN，又有种诡异的神圣感。

其余几人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天使的翅膀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透过那光芒，顾月仿佛看到了初春正从泥土里冒出嫩芽的小草，听到了夏日树上欢快的蝉鸣，闻到了秋天里稻田的香气，感受到了冬日一家人围炉取暖的安宁。

光芒中蕴含着温柔的天使最纯粹的爱意，那些婴灵们沐浴着圣光，发红的眼睛逐渐变成了正常的颜色，消失在了几人眼前。

“太好了，如此一来，就能正常入轮回了吧。”

安宁拍手叫好，但还没有来得及庆祝，召唤阵中的蜡烛，却突然灭了。

“怎么回事？”

“牠……不愿意再出手帮忙了！”

沈仪喘着粗气说道，召唤天使本身就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情，更何况他召唤的是远比一般天使更为强大的大天使。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我们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

幽怨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些声音愤怒而又迷茫无助，1分钟后，几人面前又出现了数百个婴灵。

方才那些婴灵，除了飘在空中、眼睛猩红外，倒和普通婴儿没有多大区别。

这一波婴灵，就完全不一样了，有的缺了胳膊，有的碎成了好几十块，有的瞎了眼睛，有的被烧成了焦炭。

凛冽的杀气和怨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天呐。”安宁不忍心再看，捂住了眼睛。

沈仪：“我从书上看到的，以前有人生了女婴后，会用特别残忍的方式把女婴弄死。”

“比如说用钩子穿透女婴脑袋，把她们活活扔在炉灶里烧死再埋到地上任人践踏，说是这样做，以后女孩儿就不敢再投胎这家人了，就可以生男孩儿了。”

顾月沉默了一会儿，低头拿出了衣兜中的小匕首，准备以血化阵。

“西方的天使都帮了我们那么多忙了，我这个东方的道士可不能掉链子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党明就把她的匕首抢了过去，划破了手掌，飞速在地上画好了法阵，站在了法阵中间。

“小姑娘，你还年轻。”

“这是老头子半辈子画得最成功顺畅的阵了，厉害吧？”

“以后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去继承玄明观吧！”

说完，他扔掉了身上的护身法器，安宁她们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周遭那些残缺的婴灵，就飞扑到了他身上。

“可惜啊，以后没有机会再和你们交流喽。”

党明话音刚落，身躯就化作了一小滩血水，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残缺的婴灵们恢复了正常，眼眶不再发红，也跟着消失了。

“他这是……怎么了？”

安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瘫坐在了地上，眼睛中有泪光。

想哭，但是又哭不出来，赵微昱和沈仪也是如此。

“他得道了。”

顾月轻声道，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让其他人好受些。

“我会把这件事汇报给总局的，争取给他的家属弄些优待。”

赵微昱低垂着眼睛，把党明的遗物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四人跪在那滩血水旁，用各自的方式做了最后的告别。

回到小旅馆时，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见到空手而归的顾月，女鬼有些不高兴，她听那几个女学生说了，夜市上的东西可好吃可好吃了，怎么不给她带点儿回来呢？

但转瞬间，她就发现顾月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凑过去问：“发生什么了？”

“真是个笨蛋小老头啊。”

顾月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低声说道。

献祭自己的阵法，是她在异世界学到的，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道士竟然也会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