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国的护国寺在京城的郊外,是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寺庙,选址在一座小山上,接连身后的大山,山下还有护城河经过,也算是一片山清水秀。
摇摇晃晃的马车在郊外走着,楼寻段千凌两人相坐无言,气氛是肉眼可见的尴尬。
“王爷答应这门婚事真的是为了给太子祈福么?”
楼寻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
但既然问出来了,楼寻也想知道后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牢牢的盯着他的唇瓣,想看他会怎么回答。
段千凌闻言,假寐的眸子骤然睁开,里面一片冷色,看向楼寻时,仿佛要给她冰冻三尺。
段千凌语气轻蔑的说道:“与你何干?”
楼寻被怼的一下子话都说不出来,这怨气这么重的么?
段千凌说完觉得不好,就又把眼睛合上了,仿佛很是嫌弃,连看都不看楼寻一眼。
这是在逃避吗?
楼寻也不好再去说什么,皱着眉自己思量着,希望是又希望不是,内心感情很是奇怪。
但她和段千凌都不是话多的人,能用简短的话表达出来的没必要说那么多。
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这马车都停放了很多,整整齐齐的,爬山的楼梯上也只有寥寥数人。
楼寻下车时扫了一眼就转头观察周围,这里绿树成荫,花香四溢,鸟鸣嘤嘤,是一处好地方,是她想要归隐的住处。
抬头看苍翠峭拔,云遮雾绕,那还未散去的缥缈的几缕云雾,寥寥几笔,恰好勾勒了一幅雅趣盎然的山水画。
它的身后是连绵起伏的山峦,群山连亘,山壁陡峭,壮丽非凡。
这再次激发了楼寻想要归隐的心,这等山水中肯定无忧无虑。
可楼寻又突然想起太傅说过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记忆的波涛再次翻涌。
楼寻慢慢跟着前面的段千凌,踏着台阶往山上走去,脑海中的背影再次重叠。
那天是秦德安给他们讲《孟子》的《尽心章句上》一节,其中就有这句话。
他当时解释说:“这是一个人在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就要想着洁身自好,注重提高个人修养和品德,不与恶势力同流合污。
而一个人在得志显达的时候,就要想着把善发扬光大,要惩恶扬善,做天下的担当。”
秦得安说着却总在看向她,像是在点她,让她明白自己的位置该去做什么事情,然后就布置了随堂作业。
她明面上交的作业是文字邹邹的带有大情怀的,要成为一位聪颖过人的好太子,以后当个治国安邦的好皇帝。
可内心却在疯狂的反驳,她只想要安安静静的度过这一生,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罢,她只想平淡如水的结束,不要像母后一样奔波劳累,却到头来什么都落不下。
楼寻一步一步的认真的走着,因为没有内力加持,已经和前面的段千凌拉开很长的一段距离。
她身上有着责任,大乾国也越来越乱,根本就不允许她有小女子的儿女情长,就算有也只是短暂的。
这大乾国如果乱了,那就真的没有什么安生的好地方,别的国家早都虎视眈眈,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这样一来都没有可以不受外界干扰的桃花源,她只能有家国情怀,去拯救这个国家。
她当时明明也不大,正是寻常女子平安快乐及笄时,而她却要为这个偌大的国家呕心沥血,结果还有奸人暗算。
但能怎么办,这也不止她一个人牺牲,段千凌被困顿在北疆三年,柳家一家人都在为此牺牲,甚至还有好多她拉拢的人,都在努力着。
这通往山上的阶梯虽然不多,却足够楼寻再次坚定自己的信念。
等终于迈上最后一阶,寺庙的钟声响起,仿佛在坚定着楼寻信念。
段千凌见她上来回身就要走,却没想到还没等进去,就从里面就出来一身位青色衣袍的李清儿。
楼寻来回巡看着这俩人,一深绿,一青色,简直不要太般配。
是她这个紫色倒是不配了。
段千凌在楼寻意味不明目光中和李清儿拉来距离,来到她的身侧,不忘记在外营业昨天定的夫妻恩爱的人设。
却没想到李清儿仿佛像是尾巴被踩了一样,很是大声的说着:“段王爷来了?这肯定信女勤恳,是佛祖听到了我心呼唤,让我遇到他。”
说罢李清儿还满眼爱慕的看着段千凌,恨不得马上就贴上来。
楼寻脸黑,再看向周围,这李清儿刚才故意喊那一嗓子,把本来就有些遮掩的看向段千凌的人,这下子都不隐藏了,都变得明目张胆,光明正大的盯着段千凌。
还装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谁不知道今天是段千凌要去祈福的日子,在御花园没攀上,到这还想再来?
而且这些贵女们也不是省油的灯,有婚约的没婚约的也都在这里凑热闹,好像段千凌真的会看上她们一样,蠢笨如猪。
“清儿姑娘这说话可太好听了。”楼寻不恼,反而笑得更加明媚,说话也格外温柔,“想必太后听了这话也会很欣慰的吧,会有意再塞给你爹一些舞姬吧,多生几个如清儿这般好的孙女去陪她吧。”
周围看戏的贵女们倒吸一口凉气,僵硬在此地不敢乱动,这不是打在李清儿的弱点上了嘛。
李清儿闻言脸色一僵,身子忍不住发颤,似是愤怒,似是害怕。
她母亲只生下她一人,再怎么努力也生不出第二个,而她的父亲却一直想要个儿子。
这些年来,她父亲连连纳妾,结果不是不能生,就是生出的都是女儿。
他脸上无光,脾气越发暴躁,对待她们也越发不耐烦,经常打骂。
而现在楼寻这番话,无疑是在打她的七寸,想要置她于死地。
“你这贱人——”
楼寻用自己可怖的面容对她微笑:“嘘,清儿姑娘,我是有诰命在身的,辱骂我是要进衙门的。”
“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