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绿色的沙发上。
德拉科从斯内普离开后,就独自一人在休息室坐着。
斯莱特林太安静了,还没到疏散学生的时候,里面的人都还能再做一会儿美梦。
但他的美梦却早就醒来了。
爱拉被带走后,他眉心跳动的越来越厉害,那种命运中仿佛潜意识的不详让他整个人死气沉沉。
过往,无论她要做什么事,他们都说好了一定会告诉对方。她也一直是那么做的。
然而这次,不知是事发突然还是她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连一句再见也没和他说。
那些曾经梦到的奇怪梦境再一次袭来,冲上他不安的理智。
他坐立不安却无计可施。
于是,他去找了特里劳妮教授。
从邓布利多离开以后,她就不再教书了,这儿的办公室成为了她养老的地方。
他敲门进来的时候本以为特里劳妮会感到意外,毕竟他是占卜课上属于毫无天分的那一伙学生,但事实上她没有。
德拉科穿着单薄的衬衫,城堡夜里的寒冷让他有些发抖。
而特里劳妮的房间一如往常的闷热,她用那双巨大的眼睛打量着自己,兀自的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教授,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先坐下吧。”她给他拿了一个蒲团。
“抱歉,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突然来打扰您。”德拉科抱歉的说。
特里劳妮扶了扶她的镜框,摇摇头。“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而来。”
“您…知道?”德拉科不解的问。
“爱拉是我最喜欢的学生…很久之前,她问过我一个问题,当时我以为她只是好奇,但今天看到你,我知道为什么了,孩子。”特里劳妮慈祥的说,语气里有着他参不透的落寞。
德拉科的胸口剧烈的跳动着,好像有什么隐隐约约的真相近在咫尺,可他却生了怯懦之心,不敢触碰。
特里劳妮借着月光坐在椅子上,双手缓慢的抚摸着水晶球。
“如果你不觉得无聊,可以再来看看——命运是很选玄妙的,也许你在某一刻就和它产生了缘分…”
德拉科站在原地,那透明的水晶球,闪烁着纯洁的光泽。
爱拉通过它看到了一次又一次未来。也用它救赎着在痛苦与死亡边缘的伙伴。
他要看看吗?德拉科动了动手指,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到了桌子前。
心替他做了决定,他是想看看的。
他不可控制的想着,就像把水晶球当成了神话里的神邸,祈求让他看到完美的结局。
看到所有人都还活着,他和爱拉永远在一起。
他在那短暂的十几秒里看到曾经嘲笑玄学不靠谱,坚信命运掌握在手中的自己,然后谦卑的承认他的弱小,又渴望他更强大。
霎时间,面前的景象变幻了,一场浓雾降临。
特里劳妮看着面前少年进入了预言,不声不响的摘掉了沉重的眼镜,那背后,是苍老的女巫落下的眼泪。
德拉科感觉自己仿佛置于虚构的空间,他的眼前出现了画面。
那是…邓布利多,他坐在宽大的校长椅上,伸出了那只衰败的枯手。
屋内只有他和爱拉。
“校长,不能让斯内普教授动手,黑魔王会除了他的。”女孩冷静的声音回荡在预言幻境中。
老校长看着她,“你比我更了解那孩子,爱拉,他的灵魂还是完整的,我不能毁掉他。只有斯内普能亲手杀了我,不被这种愧疚所束缚。”
“不…邓布利多教授,斯内普教授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敏感,他没有看起来那样百毒不侵。”爱拉轻声的说。
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想起了过去的事,不置可否的道,“成功的人总是又理智又感性,这两种情绪是不冲突的。”
“那你的意见是?”
德拉科已经知道答案了。
“让我来,教授。我有预言能力,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杀掉我。”爱拉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而我的愧疚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教授,你说过,爱我们的人永远没有真的离开过。”
忽然,画面再次变动,是特里劳妮和爱拉坐在那个熟悉的占卜课教室。
“教授,人不能改变预言改变未来吗?”
女孩有些紧张的问,“如果有人那么做了,会怎么样?”
“置换。用她的命,换一个新的命。”
夜凉如水,德拉科的后背出了一层汗,他眼睛里似乎还起着雾,但其实已经散了。
聪明如他,当然明白水晶球想传达的意思。
爱拉预知了他的未来,在很早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自己的结局。
同时,她还看到了更多人的结局。然后她决心改变这些悲剧,然而代价是…以命换命。
那个小小的姑娘,毫不犹豫的决定了。
甚至什么都没有说过。
究竟是,怎么样的勇气呢,我的爱拉。
吧嗒、吧嗒,泪水滴在地面,少年灰蓝色的眼睛空洞洞的,像一汪失去活力的海洋。
“德拉科…德拉科。”他听到特里劳妮在叫他。
他恍惚的抬起头。
“你知道为什么爱拉能改变预言吗?”她问道。
“因为…付出了代价?”
“不是的,孩子。是爱。”她望着他,“这话邓布利多常说是不是?我以前也不懂,那是虚无缥缈的…比天象还捉摸不定,直到我看到爱拉的决心。一个人的天赋和能力再强,都达不到那样的决心。”
“你突然能看到你看不到的,也是因为你的心里有着强大的念头,那些都是被爱趋势的。”特里劳妮教授轻声的说,像在耳语。
“邓布利多总觉得自己很糟糕,从我认识他开始,我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很喜欢自己的人。可他却能参透魔法真正的意义,这样的人能多糟糕呢?”
德拉科眼底浮上一丝希望。“那就是说,她不一定…”
后半句他没能说出来,他说不出来。
她不一定会付出代价,不一定会死去,对吗?
可对面神经兮兮的教授却再次落下了眼泪,那凉凉的泪水打湿了她繁琐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