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自然不了了之。
那个小视频火爆全网后,酒店的大老板就拆除了摄像头,花了大价钱四下打点关系,警察查封也只是走一个过场。
扈巧巧都成了落水狗,警察也只是稍微调查了一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对她说网站方IP地址是海外,这种非法网站打击一个又来一个,如雨后春笋,根本打不完。
她当然不甘心,咬着这件事不放,警察烦不胜烦,最后说你如果这样,那么我们就要深入调查了,你要考虑清楚。
所谓深入调查,扈巧巧不敢赌,因为她以前下过海,如果被查出来,她以后怎么办?
何况,她也冷静下来,胳膊拧不过大腿,如果执意要把事情闹大,那个客户可不简单,是外国佬,能量很大。
所以扈巧巧只能吃哑巴亏。
后面发生的事情才是最折磨人的,扈巧巧回到家后,周围的街坊邻居看自己的表情都怪怪的,尤其是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令他不寒而栗。
有曾经对她很好的叔叔伯伯一脸冷漠,有婶婶嫂嫂对她冷眼而视,甚至有小混子冲他挤眉弄眼,对她吹着放肆的口哨,还问她多少钱一晚上。
扈巧巧骂了一句滚。
“啧啧,连外国佬的小坤坤都能下得去嘴,我的就不行了?装什么清纯,呸。”
诸如此类的话语,扈巧巧这两天听得太多了,她几乎要崩溃了。
回到家,母亲以泪洗面,拉着扈巧巧的手摩梭着,问她始末,问她外边的传言是不是真的,扈巧巧无言以对。
街坊的嘲讽,母亲的眼泪,扈巧巧遭受了精神上的多层打击,甚至升起轻生的念头。
舆论和网络的暴力,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内心。
陈词说到这,陈东面色难看,“陈先生,能给我一支烟吗?”
“嗯。”
陈词递给他一支烟,说道:“劣质烟,不知道你抽不抽的习惯。”
陈东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吧塔吧塔抽着烟。
扈巧巧是咎由自取吗?也许吧,但不可否认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走这一条路,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去用这个要挟他,与其说是网络毁了她,是那个外国佬客户毁了她,不如说是她自己毁了自己。
从她选择迈入这一行,出卖灵魂,用身体换取高昂的报酬的时候,她就应该预料到这一天。
还是那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后来呢?”
“后来……”
后来扈巧巧离开了重庆,那件事过去了两年,小视频的影响逐渐淡出了视野,除了有些宅男夜里还会在网上搜索资源,几乎很少有人去关注了,就算路上遇到了扈巧巧,也不会有人认出她。
互联网没有记忆。
她去了成都,谈了男朋友,可后来,她才知道,她的男朋友只是骗色骗感情罢了。
扈巧巧的男朋友是渣男。
她换了两任男朋友,第一任,单纯就是骗色,玩腻了就把她甩了,还骂她是出来卖的臭婊子。
第二任男朋友,在穷困潦倒的时候,偶然提出干脆让她去卖算了,反正她以前也是卖的,不如重操旧业,还能补贴家用。
扈巧巧心如死灰,她知道,在这个网络发达的信息时代,她想找一个不认识她的人,爱她的人,太难了。
甚至连她公司的同事,有时候都会半开玩笑问她出去玩不玩,多少钱。
她的领导也会揩她的油,多次暗示她潜规则,升职加薪什么的。
扈巧巧才明白,她已经不可能拥有正常的生活了,正常人的生活对她来说只是奢侈,她辞职了,离开了成都,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她会定期给母亲寄钱,从此销声匿迹。
认识她的人都猜测她下海了。
是的,她下海了。
她当了高级外围,凭借超高的颜值,天南海北的飞,活跃于四川重庆一代,生意很好。
在这样的日子下,扈巧巧逐渐忘却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是为谁而活。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点燃一根烟,坐在窗台上,畅想自己的一生,也许,这都是命,这就是命。
故事说到这,已经完了。
陈东手里的香烟燃到了屁股,他掐灭后,又找陈词要了一根,当烟雾再一次升起,他低声道:“我是该和过去道一个别了,用我的爱,还能换她一个从良的机会吗?”
这辈子,他们之间已经永远不可能了。
被时间碾压过,才懂得命运的悲怆,有时候陈东也在想,他们之间,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她回不去了。”
陈词说完,陈东彻底沉默了。
是啊。
回不去了。
“你是时候该救赎你自己了。”陈词说道。
陈东救赎了那么多失足女从良,现在是该他救赎他自己了。
陈东深深低下头,又是那该死的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他轻声道:“可是,谁来救赎她呢?”
陈词叹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充满了不公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与踌躇,陈东是,扈巧巧也是,他们都有着各自的羁绊。
“陈先生,你告诉我,如何才能救赎她,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陈东抬头,像是下定了决心,认认真真看向陈词。
“你二十年的寿命。”
“好,我同意了。”
“那你,还需要一杯忘掉过去的酒吗?如果不要,那么用你最深沉的爱,就能换她的救赎和自由。”
“我都换。”
“好。”
陈东知道,喝下那杯忘情酒,他就再也不记得扈巧巧了,被折磨了一十二年,就要解脱了,可是他放心不下扈巧巧。
这是深情还是舔狗?
也许,都是吧。
签订契约以后,陈东已然满头银发,此后,世界上少了一个多情人,多了一个认认真真工作追寻自由的单身女人,他们的命运,就像是两颗滑落的流星,永远也不会有交织的一天,再也不会有交织的一天了。
他们从此以后真的不可能再有以后了。
送走陈东后,陈词伸了个懒腰,打算出去吃个宵夜,惠子幽幽笑道:“啧,看不出来你们老陈家都是情种。”
陈词耸了耸肩:“首先声明一点,我和他不是亲戚,他也不是舔狗,只是和过去认认真真道一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