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于晚上举行。
上午时分,萧迟和老六等人先逛了逛美术馆。
果然,好东西琳琅满目。
不过,萧迟真正想看的是西楼,更准确说是西楼二楼。
整个西楼便是亚洲艺术展览馆,除了中华和岛国古董,还有梵国、中东等国家的大量古董。
亚洲展览馆又分为大大小小五十个展厅,几乎占到整个美术馆展厅数量的三分之一。
西楼的二楼,便是东方古董和艺术品部所在。
这才是萧迟心心念念的地方。
其中的古画展厅,更是萧迟第一个要去看的目标。
这里展览的最有名中华古画,莫过于唐朝画坛宗师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
哪怕不是古董圈子的人,应该也听说过这名字。
阎立本,出身望族,是北周武帝外孙,成长为丹青圣手,深受唐太宗赏识,历任库直、主爵郎中、刑部侍郎。
到高宗时期,他担任左大将军,后升迁工部尚书,再擢升为右相。
比起他的政治身份,他的才华却是更为流芳千古!
他最擅长绘人物肖像,线条有力,比之顾恺之更细致,人物神采刻画细致如真,在唐朝就有神品之称。
作品历经战乱,绝大部分都未能幸免,唯一存世珍品便在这美术馆了!
正是眼前这幅《历代帝王图》!
此画除了画工了得,历史考古意义更是非凡,纪录了十三位历代帝王的画像啊!!!
有了这幅画,人们对古代的那些青史留名的帝王,可以有一个更直观的认识。
至于怎么流入美利坚的,就不为人知了。
萧迟眼神深深痛惜,一眼千年看尽过往。
果然是那位大文物贩子将这幅重宝卖出。
不过,如果不是卖出国外,这幅画能否在那些年的战火纷飞之中幸免于难,倒也难说。
黑白并非分明,令人心情复杂。
也许,只能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至吧?
阎立本绢画啊,当然是这里的镇馆宝物之一!
也是百分百的中华顶级国宝,比起东楼二楼的西洋名画也毫不逊色。
萧迟忍不住长吁短叹,面色阴霾。
一旁的老六等人大气不敢出,互相使了眼色示意别说话,都知道老大心情很不好。
“唉……”
萧迟一步三回头向前走去。
不甘又如何,指望这幅画合法合理回归中华的概率恐怕和火星撞地球差不多了……
除了这幅画,萧迟还想看看另一幅。
最近声名大噪的一幅修复中华古画——《道教雷部辛天君画像》。
178号展厅。
它平放在工作台上,整整占据了大半个展厅,只留下一个窄窄的过道。
又是一副难得的绢画!
画中人物青灰色衣袍,怀抱着喷火书卷,腾云驾雾。
画心长约3.78米,宽2.56米,算上装裱长将近5米,宽近3米。
因为画幅如此巨大,所以人物的神态表情生动传神,视觉效果极为震撼!
不过,画已破损,两道裂痕贯穿中央,人物左脚的靴子也有很明显的缺损。
美术馆公开展示修复过程,吸引了许多游客。
修复师自然来自中华和宝岛。
萧迟知道,这幅画的人物此前一直被误认为是钟馗,堆放于库房,受潮受损……
直到现在,才被拿出来展示修复。
一位中华姑娘来这里工作,才纠正错误:画中人物非钟馗,而是雷部辛天君。
《道法会元卷之八十一》有记载:“戴牛耳幞帽,朱发铁面,银牙如釰,披翠云裘,皂靴,左手执雷薄,右手执雷笔,上有火光。”
这些描述,与画中人物完全符合,尤其是这喷火的书籍,未见记载钟馗使用过。
呵呵,终究还是中华人懂中华文物!
至于这幅画的来龙去脉,只有画的左上角篆书方印“安阳县印”。
至于怎么流入美利坚的?
根据记录,这幅画是1998年由凯瑟琳夫妇捐献给波士顿美术馆的。
他们是1993年从弗兰克·卡罗公司购得的。
弗兰克·卡罗,正是文物商卢芹斋画廊的继承人……
卢芹斋,古董贩子,20世纪初到20世纪50年代将大量中华文物贩卖到欧美。
在欧美人眼中,他是将中国文物介绍到西方的大商人。
而在多数中华人眼中,他是导致大量国宝流失海外的罪人。
他的公司向纽约、波士顿、克利夫兰、巴黎等地博物馆捐赠了不计其数的中国珍贵文物。
据说在《流散美国的中国铜器集录》中,收录“曾藏”和“现藏”于他公司的青铜礼器就达312件之多!
《道教雷部辛天君像》流失海外是否与卢芹斋有关,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萧迟心情越发不佳,只能强迫自己把精力放在修复上。
只见两位修复师分区进行清洗工作,上面用沾水软毛刷轻刷,下面用小抽气板抽水,连同脏污一同吸走。
每个区域需要反复清洗两到三次,与此同时,用过滤水和吸水纸去除表面霉迹。
在这些修复流程之后,最重要和最难的一项还是揭托。
揭褙纸之后,因画作没有依托,需要马上加上新的褙纸。
这个流程一旦开始,一整天都没有办法停下来。
因此到了这个阶段,还需要增加人手。
揭托、修补之后,还需要对画作进行重新装裱,装裱之后上板绷平,修复师再调配出缺损处的颜色补到绢上。
对于原有绢画,修复的原则就是最大限度维持原有状态。
最后干燥,时不时还得松弛一下画作,再上天地杆,才算完成。
外人看来有意思的文物修复,背后难度巨大。
有修复师天赋的人本就不多,如今愿意学这些手艺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少了。
这种工作枯燥乏味紧绷神经耗神耗力来钱不快,天工水平当然赚钱,可是能做到天工的难度实在太大,令大部分人望而生畏。
因此,眼前的修复师们更是收获了萧迟的敬佩:正是有这类人砥砺前行,明知前路难,亦无惧无悔,文明才得以更好地传承。
萧迟深吸一口气,瞳术精光迸射。
千丝万缕的蓝色丝线注入画作,把质地修复得牢固一些,稳固下氧化的色彩,暗中助力两位修复师。
这也是为了中华文物更好地流传下去,哪怕它流落异乡,但只要它存在一天,就能弘扬历史文化。
“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他心中幽幽叹气,依依不舍离开。
一副又一副的中国古画,更是令萧迟眼力再上一个台阶,心情也越发低沉。
老六都不好意思了,自己国家的一个博物馆竟然收了上千幅中华古画,算上岛国古画,三千幅了,这未免太……那个了……
午饭时间,萧迟还是闷闷不乐,拉着老六和老陌多喝了几杯老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