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清紧抿着唇瓣，一言不发默默流泪。
她知道，此时她说再多也是徒劳。
面前的人只不过是想要羞辱她而已。
“无趣！你给我滚！”
容赫济被她惹恼了，狠狠地用衣袖擦拭带有水光的唇瓣，继而指着殿门口。
回清一脸屈辱之色，急急地整理好衣裙，生怕叫人看出端倪。
她眼尾泛着粉嫩，瞳光流转间，水波潋滟，唇瓣赤红，拢紧了衣裳领口朝着殿外跑去。
容赫济没有去拦她，眸底闪过狠辣之色，冷哼一声。
回清哭着回到摄政王府，她万分嫌弃地将衣衫扒了个干净，连滚带爬地沉入浴桶，整个脑袋都闭气沉了进去。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洗干净她身上的污秽。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攥住手腕，大力地扯了起来，脑袋浮出水面。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呛了好几口水，咳个不停。
面色陀红，浑身发软。
容卿卿拿了一块干燥的巾帕给她擦拭着脸颊，眉间尽是忧思之色，胸口还因方才的慌张而起伏不定。
“回清，你怎么了？”
平日里的她，从来不会这样。
回清擦干净了顺着发丝往下淌的水渍，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样貌。
她鼻头一酸，委屈得无法自持：“公主，我又要回到那炼狱之中了。我这辈子，注定要和他一起沉没，腐烂。”
容卿卿闻言，心头一震，她口中所言之人，到底是谁，已经十分清楚明了。
回清啜泣不停：“我明明已经成了一个丑八怪，为什么他还不肯放过我？难道非要我死吗？我只是想过平淡的日子而已，我有什么错？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要将我推入水深火热中，让我受尽苦楚折磨！”
她情绪激动异常，想到什么话，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
容卿卿胸口抽痛，从背后搂住她，安慰她：“回清，你从来都没有错。错的人是容赫济，该死的人也是容赫济。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杀了容赫济与江亦曦。一定会！”
胸膛发震，震得生疼。
她遏制不住地流出两行清泪，掉在回清光洁白皙的脊背上，最终没入浴桶中。
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回清偏过头看着她，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哀伤。
她没来由心慌，抓住容卿卿的手：“公主，发生什么事情了？”
容卿卿对于江亦曦母子的仇恨向来是不显山露水的。
如今她竟直言不讳表达出那滔天汹涌的恨意，怕是那母子二人又作了妖。
容卿卿不打算瞒着回清，她强自镇定了情绪后，抬起湿漉漉的清眸：“素湍没了。”
回清脑海霎时间炸开，嗡鸣声不绝于耳，整个身子都冷了下去。
她不敢置信地将目光移向两侧，想要分散些注意力，以此缓解心中痛楚。
她静默了好一段时间，忍不住失声痛哭，哽咽抽泣：“素湍，素湍，她？谁害的她？又是江亦曦吗？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前几天还与她相谈良久，为什么现在人就没了。”
素湍是四大护卫之首，是众人眼中名副其实的大姐。
是亲人般的存在。
噩耗传来，一时间大家心里都难以接受。
容卿卿咽了口水，深呼吸平复心情：“昨夜，素湍潜入宫中找江亦曦报仇，没有得手。东窗事发，她为了不连累我，率先用妒容，把自己的脸毁了个干净，叫人查不出她的身份。”
她略一停顿，继续道：“今日，素湍的尸首就被挂在了城门口示众。”
回清双手捂着脸，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妒容，又是妒容。
那等药水粘在皮肤上胜过焰火灼烧，她怎么受得了。
“公主，我们该怎么办？”
容卿卿单手扶着她，眸光涣散，“我们要接素湍，回家。”
不管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她都要接素湍回家。
回清沐浴完毕后，穿上了一袭素衣，发髻间只点缀着一小朵白花，不施粉黛，不戴金银。
她走到厅堂后，正好遇上前来接她入宫的轿辇。
容卿卿瞪大了双眸，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缓慢地摇了摇头，凑近了她：“回清，别去，那样的狼虎之窝，你会没命的。我已经失去了一个亲姐妹，不能再失去你！”
回清朝她释然一笑：“公主，陛下封了我为怜妃，我此番入宫是去享受荣华富贵，并不是去承受什么牢狱之灾。请公主放心，回清定不叫公主失望。”
最后一句，恐怕只有容卿卿听懂。
她要入宫对容赫济与江亦曦下手，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赔上自己的一生。
她也愿意踏入皇城这个龙潭虎穴。
容卿卿见她转身欲走，急急拦在她面前，张开双臂拥抱，下巴抵在她的肩颈旁，唇瓣贴着她的耳垂。
她呵气如兰，难掩忧愁：“回清，保重！我们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是一辈子的家人。若是遇上难处，一定要遣人告知我，我拼了命也要护你安全。”
回清闭了闭眼，紧紧搂住她的杨柳蛮腰，脸颊在她的颈窝蹭了蹭。
“公主的心意，回清心领了。回清从今往后便是皇上的女人，公主若是见了我，要唤一声嫂嫂才是。若是回清犯了重罪，还望公主切勿插手。一切的一切，都是回清自己的选择。这一辈子该如何走下去，我会做好选择。”
言罢，她推开了容卿卿，头也不回地上了轿辇。
容卿卿心下一急：“别犯傻！”
什么都没有你活着来得更为重要。
若是为了复仇，搭上自己的性命，那才是不值当。
回清端坐在高处与她遥遥相望，一派清风霁月，遮住脸庞的轻纱是容卿卿第一次见面送给她的那一块。
她指尖摩挲着，从前的温热好似延续到了现在。
让她的心口不那么冰冷。
“回清，愿公主从此平安喜乐，无疾病侵扰，无风雨相困。江河可渡，山峦可攀，海阔天空，自由翱翔。此后，即使生生不见，也要年年禧喜，岁岁平安。”
